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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甬道走到了儀門前,儀門裡才是縣衙核心重地。這裡有門禁把守,不得輕易入內。方應物一行人十幾個青壯,聚在門前很是引起了門禁卒子的jing惕,一道道懷疑目光盯著他們不放。
這儀門門房裡擱著條凳,有個小廝模樣的少年翹著二郎腿,坐在條凳上,嘴巴一開一合磕著瓜子兒。從滿地的瓜子殼看,他已經在這裡坐了很舊了。
雖然沒來過縣衙,但方應物知道,這個看著有幾分伶俐的小廝就是縣衙門子,負責內外通傳通報的。
他上前拱拱手道:“小官人請了,在下花溪村民,押了幾個到村中敲詐勒索的歹徒來報官。”
那門子眼皮兒也不抬,麻利的吐出兩片瓜子殼,隨即又飛快地丟進一粒到嘴裡,只是對方應物不理不睬。
方應物當然曉得,這是等著他送上門包,再根據門包輕重決定態度好壞,當門子的就是圖這點好處了。但他身邊一貧如洗,哪有餘財送這門子?
花錢有花錢的法子,不花錢有不花錢的法子,這點小小障礙怎能難得住方應物。他回過身去,重重拍了拍譚公道,唉聲嘆氣的說:“不想連這門都進不去,還是回村中再做計較罷!”
方應物裝作無所謂樣子,譚公道卻急了,被捆著折騰半天到了縣衙,再折騰回去計較,他這受苦受罪什麼時候才到頭?萬一這幫刁民不耐煩,把他宰了埋到山溝裡,豈不就從此不見天ri了?
從剛才進縣衙大門時,譚公道就低著頭,原因就是太丟人現眼了,他不想被認出來。再加上他現在蓬頭垢面的,別人還真沒注意到是他。
這時譚公道也顧不得了,伸著脖子對門子叫道:“徐老弟!是我!煩請你速速報大老爺去!”
那徐姓門子聽到耳熟聲音,抬眼細看,認出是譚公道,詫異的從條凳上蹦了起來,驚聲道:“譚老哥何故如此狼狽!”
“一言難盡,快去罷!”
徐門子再不推脫,扭頭向大堂奔去,此時縣尊正坐在大堂理事。不多時,徐門子又回到儀門,傳話道:“大老爺發話,傳你們上堂!”
進了儀門,卻見甬道正中建著戒石亭,裡面石頭上赫然刻著“戒石”兩個大字。
不用看,方應物也知道石頭背面肯定刻著耳熟能詳的“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和前世的“為人民服務”一樣,每個衙門都有的形式。
繞過戒石亭,便是縣衙大堂了,一縣權力的象徵所在。大堂西為架閣庫,東為幕廳,不過與方應物此時關係不大。
今天不是審案ri子,但必要的排場還是有的,兩組皂隸手持水火棍,排成兩列對面而立,從堂內排到堂外。
有衙役站在月臺上大喝:“大老爺有令,花溪村一人上前!譚公道上前!”
方應物便與譚公道上了大堂門外的月臺,月臺上有塊石板。jing於史料考據的方應物很清楚,父母官大老爺審案子時,原告被告就要跪在這塊石板上聽審。
對於下跪,方應物很不習慣。但他知道,自己若不跪上去,那就是狂悖無禮,藐視縣尊。
他心裡糾結片刻,入鄉隨俗,形勢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嘆口氣,膝蓋無可奈何的與石板做了一次親密接觸。
穿越到古代,就這點最不好,方應物仍覺面子上過不去,只管低垂著頭,效仿鴕鳥自欺欺人。
陡然聽到耳邊有衙役大喝:“堂下那人抬起頭來,不得故意欺瞞!”
方專家又記起來了,古代審案時,所有被告原告雖然要跪著,但必須抬起頭,面朝主審官。因為察顏辨sè也是審案的一項重要內容,必須保證主審官時時刻刻看得清下面原告和被告的神sè變化。
方應物抬起頭,大堂內部雖然光線略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