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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軍中也有猜到的,多半是不知道的,只看著自家幾位主將一齊喝起彩來。尤其是侯爺,眼神那樣複雜,又像是高興,又像是傷感,溫柔得讓人眼睛都發酸。
再走十里,是個驛站,大軍回靖北,也要諸將簽下名字。俞燁和衛孺都簽了,輪到了賀綺羅,副將只管叫:「葉將軍。」
賀綺羅笑著接過了那用幾張粗糙黃紙湊就的簿子。
言君玉當初為什麼要簽本名,她明白了。有些事,看似沒什麼,非要自己說出來,寫定了,才知道原來是天差地別,原來不止是證明給別人看,自己的心也需要得到證明,才有勇氣去面對所有的一切。
她說:「我不是葉將軍。我是賀綺羅。」
粗糙黃紙上,寫就她的名字,史書記不記得什麼重要呢,她總歸是她。靖北的陌刀陣,殺敵數萬的戰績,封了將軍的勇士,戰場上誰也不得不承認的功績,不是別人,就是她賀綺羅。
出門見夥伴,夥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她倒要看看這幫人知不知道自己是女郎。
木蘭當初一定也有得意的,十二年的功績鑄就她的名字。什麼當窗雲鬢,對鏡花黃,她只要邊疆青雲高,天地廣,痛快馳騁,一世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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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最後,已經是不能再送了。
「好了,送軍千里,終有一別。」言君玉笑著道別,裝作看不到其他人都紅了眼睛。衛孺尤其不肯接受,只是犟著不說話。言君玉只得跳下馬來,摸了摸賀綺羅騎著的馬,這是敖霽送他的馬,叫做追風,放手太艱難了,但它留在京中一定會想念塞上的風雪的,它不屬於這裡。
邊疆的歸邊疆,長安的歸長安,當年思鴻堂睡在一起,日夜琢磨著戰法的少年,最終也要分別。
衛孺比他還愛哭,如果能取下頭盔的話,一定可以看見眼淚大顆地落下來。
他拍拍戰馬,通人性的馬兒只是不捨地蹭著他的手,言君玉用額頭抵著它的額頭,聞見塞上的青草香。
「走吧。」他鬆開了手,笑著道:「別弄得這麼生離死別似的,以後有的是相聚的機會呢!」
但他的眼睛也紅了。
賀綺羅沒說話,只是在馬上抱了個拳,她反正向來是江湖氣重,滿軍中,只他們兩個人愛聽話本說書,她之前還叫言君玉「在京中多聽點新戲新話本,寫了信來告訴我,等我回來聽」,這時候也說不出話了,只是抹眼睛。
「好了。」最終是侯爺成熟,也在馬上朝他一抱拳:「山長水遠,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言君玉在追風馬身上重重一拍,馬兒終於絕塵而去,山路上大軍開拔,煙塵也漫天,他與他的靖北從此分別。
世上從來沒有兩全法,他知道的,但每到這時候,總是讓人想要做回小孩,像小時候過年,所有喜歡的人都在身邊,燈火明亮,宴席熱鬧,再也沒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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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景衍在文華堂後的小閣子裡找到了他的小言。
言將軍傷起心來還是愛躲著,他說過小時候在父親的書房看書,躲在書桌下的空隙裡,把自己團成一團,如今大了,團不起來了,仍然是躺在書堆裡,旁邊是山海圖,頭枕著六韜六略,把靖北的地圖散落了一地。
皇帝陛下進來,看見這場面,又心疼又好笑。
「傷心了?」他剛從樞密院回來,靖北的將領本來是該拆分開的,尤其賀綺羅和俞燁這一對最致命,雲城現在是衛孺和賀綺羅鎮守,和俞燁的涼州過從太密的話,羽燕然的處境就尷尬了。三分靖北的打算也不好施展了。
但天子力排眾議,留著靖北這一群將領仍在一處,羽燕然要是這點事都應付不了的話,放在哪裡都出不了頭的。
言君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