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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太監尚且知道體諒皇帝,偏是自己的親兒子這樣咄咄相逼。
倒還不如尋常田舍翁,能去官府痛痛快快地告一句「忤逆」。
然而這話也不能說,慶德帝只能罵道:「唯唯諾諾,哪裡有點儲君的樣子。」
這話實是說重了,地下的群臣都不敢說話,太子也緩緩跪下了,口裡道:「兒臣知罪。」他的脊背修長,因為病人忌諱,所以穿的是極鮮艷的朱紅袞龍袍,越發顯得鬢黑如墨,膚白如雪,整個人如同玉樹一般,連跪姿都顯得是折辱。他這身份,原是不該受重話的……
但群臣誰敢勸,慶德帝自己也不好就改口。氣氛正僵持,只聽見旁邊淡淡道:「聖上的火也發夠了,臣妾看著,聖上倒不是要審穆朝然,而是要審自己的兒子呢。」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在旁邊奉藥的皇后。她向來氣質端正清冷,年輕時夫妻感情甚好,近些年信起佛來,連長春宮也少出,幾乎辭枕了,御前侍寢的都是其他妃子。今天原是為侍病才出來的,連慶德帝最心腹的右丞相雍瀚海,也有些日子沒見過她了。原以為帝後之間有了齟齬,沒想到她的語氣仍和盛寵時一樣高傲,不由得重新審視起太子的處境來。
她這話雖是責備,卻也給了慶德帝臺階,慶德帝於是也笑著辯解道:「哪裡是審兒子,不過是教教他罷了。」
雍瀚海連忙湊趣道:「娘娘可冤枉陛下了,陛下正是看重太子殿下,才做嚴父的。」
其他臣子也都湊起趣來,氣氛頓時鬆快了。只是太子卻沒有立即就起來,起來後,也只是低頭站在旁邊,許久未說話。
按理說,以太子的智慧和手段,要是趁機說笑幾句,不說把這事矇混過去,至少能挽回點聖上的慈愛之心,但他卻始終一言不發。雍瀚海不由得有點奇怪,想想大概是因為自幼身份尊貴,傲氣使然,也就想通了。
第84章 燈籠像一團飛舞的火焰
又說了一會話,眼看著要傳午膳了,慶德帝畢竟是病人,體力便有點不濟起來,言語憊懶,眾臣知趣,都退下了。到了晚上,太子也隨皇后回去了,太子乘御輦,皇后乘翠蓋金縷九鳳車,到了該分道的地方,卻看見皇后的車在前面停下了。
太子御輦繼續往前走,到近前時,只聽見翠蓋車內喚道:「太子過來。」
蕭景衍下了御輦,走到翠蓋車前,周圍宮女都識相退下了,東宮侍從也都退得遠遠的。天早已黑透了,兩邊都是高聳的宮牆,夾道尤其昏暗,翠蓋車的窗上挑起了簾,皇后的臉在窗內影影綽綽,仍是記憶裡一樣清艷的絕色。
「聽說如今給聖上看病的是秦御醫?他說聖上病情如何?」
蕭景衍性格其實像極她,清冷高傲,看似循規蹈矩,其實無所不為。這種話只有她敢問,也只有蕭景衍敢答。
「早則今冬,遲則明年夏天。」
「哦,原來太子知道。」皇后語氣平淡:「我還以為太子不知道呢。」
這是在怪他掌權心切了。
「我等得了,西戎人等不了。」
西戎人圖謀中原,大戰一觸即發,皇帝以為和親是拖延對方,其實是對方在拖延大周,送去的公主和財物都是羊入虎口,更兼麻痺了將士心態,不趁現在趕緊整治北疆,到時候西戎人趁慶德帝駕崩直接開戰,混亂之下,更加棘手。
這才是西戎人的明謀,相比之下,離間大周皇帝和太子,不過算是個變形的暗殺計劃罷了。成了最好,不成也有後招等著。
皇后也知道他心性,不再多說,放下簾子,翠蓋車重又緩緩而行,朝長春宮走去。
蕭景衍回到御輦上,侍從就算不知道養心閣內發生了什麼,看這形勢都猜到了,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都是東宮的老人了,知道太子看似溫和,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