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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像是很驚訝，看了她好一會，顫巍巍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呆住了。

是真的…

周之之感受著他手心的粗礪老繭，擰起了眉，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別…你快走吧。」男孩輕聲道。

周之之抿唇，「你站的起來嗎？我扶你到一邊坐會？」

男孩斂眉，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輕輕搖頭，「這是我家，剛剛是我母親，我不能走，她會生氣的。」

什麼？

「你快走吧，重新打水去餵神樹，他們就不會懲罰你了。」

「謝謝你。」他低低的道。

「她是你媽媽？哪有母親看著孩子快死了，卻怪別人給了口水的？！」周之之看著這雙眼睛，莫名心疼。

男孩蜷縮了一下手腳，「我，我是晦氣種…」

周之之氣笑了，「怎麼地，你是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了？」

男孩啞著嗓子，「我，在我出生後，神樹就再也不開花了……」

周之之反應了好半晌，才聽懂他這話的意思，不過她完全沒懂這個邏輯，「神樹開不開花跟你有什麼關係？」

等等，神樹開花……這吃飯喝水的，還真是棵樹？

「因為我是晦氣種，我出生神樹不高興，它就不開花了。」男孩眼角悄悄劃過一抹晶瑩。

周之之哭笑不得，「你聽誰說的？那樹開花結果，有它自己的生命週期，跟你出不出生有什麼關係，老天爺讓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它都沒覺得你晦氣，一棵樹有什麼資格？更何況這是樹親口說的嗎？還不是村子裡的人亂猜的。」

男孩一怔，眼神迷茫的看向她，好像有道理啊……

周之之伸手，小心的扶抱著他，「你房間在哪兒？」

男孩伸出髒兮兮的手指，指了指一處角落，「我平時跟大黃睡，晚上就不冷了。」

她一愣，隨即腦子沖火，那兒明顯是個狗窩，鋪著一層薄薄的茅草。

「那個女人真是你母親？」她不可置信，「你父親呢？」

男孩垂著頭畏懼的看了一眼屋內，「父親這會兒在睡覺。」

「不行，你傷這麼重，睡狗窩會感染生病的，走，我帶你去井邊打點水，先處理一下傷口。」

男孩卻飛快搖頭，「不不，我是晦氣種，村民們說了，我沒資格用乾淨的水，更不能用藥，你快去餵神樹吧，等會兒神樹錯過飯點，你會被罰的。」

「胡說八道！水來自自然，惠及萬物，他們憑什麼不讓你用水。」周之之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這樣心裡就難受。

「嗷——吼」猛獸的吼聲傳入耳中，帶著種磨人的尖利感。

周之之順著看去，就見村中圍繞的那顆巨樹，主幹大概四五米的高度，然後均勻分叉成十幾根粗壯枝幹。

此時，那棵樹主幹頂端分叉部分，正一起一伏的冒出紅色狀物，聲音就是從中傳出來的。

「哎呀，神樹餓了！」男孩急道，顧不上自己一身的傷，拽過周之之的桶，一瘸一拐的奔向了井邊。

長長的扁擔壓在瘦削的肩膀上，十五六的少年彎著身子，光著腳跑向神樹。

周之之急忙上去幫他一塊抬，「你別急別急，飯跟肉在哪啊？我去拿。」

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繼看見鬼怪之後，她似乎又看見妖怪了？

不然她完全想像不出來跟人一樣吃飯喝水，還甩舌頭的樹是什麼東西，外星生物？

而這些村民，對一個孩子尚且如此殘忍，卻對這麼一顆詭異的樹頂禮膜拜，又是為什麼？

看他們的樣子，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卻每天提供大量米肉給樹吃，總不能是他們都捨己為樹大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