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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多磨一會兒是一會兒。一個傢伙用鉗子敲我的門牙,敲一下問一句:“招不招?招不招?”
我一下子坐起來,叫道:“我招兵買馬,殺光恁這些七孫!”
他們“嗡”一聲全跳起來,有用木棒的,有用電警棍的,亂打一氣。打累了,又把我吊起來。這回吊又和以前不一樣。一隻胳膊朝南,一隻胳膊朝西;右腿綁在左腿上,左腳尖似挨地似不挨地,說這就叫做“嫦娥奔月”。
然後,他們都去喝酒、洗澡去了。
李潤合說到這裡,顯得極度疲憊。二鋪忙招呼“青子”給他一小塑膠飯盒熱水。李潤合兩手紅腫,哆嗦著捧了,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接著,頭歪靠在料垛上養神。
二
鄭州市有一條狹窄的老街,匯聚了眾多的風味小吃。在這條老街的盡頭,有一家“沙記清真牛肉館”。店面雖不大,只有六張小桌,但生意極好。這天,店裡進來幾個人,老闆一見,忙跑到跟前,彎下蝦米腰打招呼。為首的一個白胖子道:“老地方,老酒,老菜!”說罷徑直朝店堂後面走去。這店堂後面有個雅間,是不對外開放的。四個人進來,胖子也不謙讓,大咧咧揀主位坐了。一個生著鷹鉤鼻子的三十多歲的人坐在他右手,兩個二十多歲的治安員在下手坐了。老闆端上一壺熱茶,四碟白瓜子、黑瓜子、烤松子、榛子果。服務員緊隨其後,端著一個擦得鋥亮的木托盤,裡面有四樣菜:一盤紫紅裡透著一旋旋米黃色筋腱的腱子牛肉;一盤切成條狀的黃燦燦的牛肚;一盤爛熟的牛板筋;一盤五香羊臉;二瓶劍南春。胖子一揮手,老闆和服務員低著頭,倒退著下去了。四個開始嗑、吃、喝。一瓶酒下去後,老闆敲敲門進來。又端上四盤下酒菜:素雞、風爪、雞珍肝、白生生的蘸糖馬蹄。又上一瓶劍南春,取了空瓶退下。
原來這後堂雅間,是專門“說事兒”的地方,並不猜拳行令。所以杯子也大,一杯足有八錢,號稱“翻肚杯”。胖子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拍拍鷹鉤鼻兒的肩膀,說:“兄弟,這幾年你鞍前馬後,沒少出力。恁哥這二級英模裡,也有你的一半!來,哥敬你這一杯!”二人端起,“吱嘍”一聲,一飲而盡,又互相照照杯。胖子用手一抹嘴,“哈哈!這酒是真得勁,這菜也真對胃,兄弟們擱合的好,真對脾氣兒!”說完,又給兩個治安員倒上酒,陪著又飲了一杯。“來來來!壓壓!壓壓!”胖子招呼著下筷子。自己先夾了一筷子牛肚,填進嘴裡,腮上咬肌稜稜突起,嚼得咯吱有聲。又說:“現在的關鍵是,突破李潤合這個案子。咱轄區丟了那麼多摩托車,都壓著沒敢向局裡報,我估計八成就是他乾的。人現在已經拿到隊裡了,就是不招。下午哥幾個顯顯身手,把他的口供擠出來。就是功德圓滿了。”
鷹鉤鼻說:“擠他的口供,不是問題,我只是擔心下手狠了,讓檢察院知道了——他們現在正治理刑訊逼供,找咱的事兒。弄不得,要扒這身‘老虎皮’。”
胖子立刻把頭搖得像沒尿淨一樣,大不以為然:“咦——老弟,”他用食指點點自己的太陽穴,“得有點政治頭腦哩!吃咱這碗飯的,就得有踩著人頭上的本事,康生管過政法,康生的名言‘凡事左三分’,好好咂摸咂摸吧!沒有人血豔,哪來頂子紅?不狠,就別想出成績;沒有成績,就別想評英模;評不上英模,就別想往上爬!沒聽人家說‘公檢法,是一家,一個媽,親弟兒仨’嗎?建國以來就是聯合辦案。辦公室裡報批捕材料,酒店、舞廳、桑拿房、家裡做工作,沒有不批捕不起訴的。法院重的是第一口供,刑訊逼供又沒證據,還不是照樣判?我多少年的案子就是這樣辦的。國家從蘇聯搬來的這個體制,就是一條罪犯生產線。咱只要堅持有罪,最終都得判。這回市局佈置打擊盜竊摩托車專項活動,咱要立頭功,拔頭籌,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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