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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子,多好;我們即便是以這樣的狀態慢慢走下去,走一輩子,也多好。我為什麼要離開你呢,我當初為什麼要離開呢,就這樣陪在你身邊不好嗎?
“我好想你,顧鉑崢。”她輕輕說,竟流了淚。
“我每天都在想你。”她輕輕說,慢慢將頭靠了過去,被子上是她的味道,鼻息間是被子混著他的味道。即便前半生擁抱的次數屈指可數,你的味道仍舊深入骨髓。
她側了側頭抬眼看他,一張放大的臉,額頭,眉毛,眼睛,睫毛,鼻子,嘴唇,近在咫尺,甚至連彼此的呼吸都聽得到,一個近到危險的距離。
但他睡得那麼沉,眼下的青黑那麼深。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眉骨,長長的眉毛又黑又順,眉尾張揚,犀利又放肆。這輩子她最愛他的眉毛,這是全世界長得最好看的眉。她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
這是最像你的部位。說不盡的情深似水,道不盡的張狂風流。
葉昕虞揚又呆了一會兒,時間走到兩點半,她悄悄起身,因為關門會有聲響,她只是儘可能的掩了門,退了出去。她重新開啟書房的門,開了燈,有一張熟宣因為開門帶起的風被吹到門口,一個“崢”字,巨大,濃黑,力透紙背,圓柔不失張揚,葉昕虞揚彎腰撿起來放在一邊,觸目可見——桌上,臺上,櫃子上,榻上,吊燈下的雜物放置處,一米外的地毯上,全是濃墨重彩的“顧鉑崢”,所有的宣紙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顧鉑崢”,狂草,行書,瘦金,正楷,形態不一,心境迥同,卻全是“顧鉑崢”。
學了二十四年書法,老師說她寫得最好的一個字是“山”,年輕人能寫出“山”的神韻多麼難得,厚重,深沉,隱忍,沉默。
但他還說,你寫的山是妖山,懂書法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寫的,因情成妖,妖困山中。
說得妙極對極。
這七年你以為我就是完完全全離開你了嗎?她夜夜失眠不練書法睡不著覺,寫其它的不行,必須得寫他的名字,成千上百的寫,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寫,寫哭過,寫笑過,寫到手抬不起來過,當整個房間都是“顧鉑崢”的時候,她心中的惶恐不安驀地消失了,她躺在地毯上,鼻息間是墨汁的香,一個個的“山”,一個個的“崢”,竟無比安心。
顧鉑崢學畫,她寫字,書畫同源,他明天起來一定會看看她這七年寫的字。
葉昕虞揚想把所有散開的紙收起來,奈何積壓七年,一時半刻想要收完簡直是天方夜譚。
正收著,身後的門動了,葉昕虞揚心一跳,她轉過身去,看著門被緩緩轉開——顧鉑崢站在那裡,瞳孔微微一縮。葉昕虞揚腦中一片空白,她直愣愣的盯著突然出現的顧鉑崢,看清楚了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凝住的瞳孔,不自覺抿起來的唇角,微蹙的眉頭,緊繃的腮幫。
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刻,還是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 愛如山(2)
手上抱著那麼多紙,突然之間像失去了力氣,任其撒了一地,一個“顧鉑崢”,兩個“顧鉑崢”,三個“顧鉑崢”……成千上萬個“顧鉑崢”,觸目驚心,全是“顧鉑崢”。
我已經說服自己認命待在你身邊不再意難平,卻抵不過生活如此千迴百轉。
我就要離開你了嗎?我就要失去你了嗎?不是暫時,而是永遠嗎?
永遠的流浪在異鄉,永遠的漂泊在別處,日日不得眠?
她望著他,目光從驚愣到空洞再到無措,他也看清了她面上所有的表情——凝注的瞳孔,不自覺抿起來的唇角,微蹙的眉頭,緊繃的腮幫,以及,慢慢紅掉的眼眶。
她笑了笑,笑得比哭還難看,明明聲線已經抖成那個樣子卻使勁兒裝平靜:“我……”
“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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