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3/5 頁)
推回病房,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裡似明似暗,好象清醒,又好象糊塗。
天花板上嵌著金屬的網格,裡頭是日光燈,大白天也亮著,晃得眼睛很難受。隔壁病床是比我早一天順產的產婦,我耳朵裡聽見她輕聲在跟家人說話,又問我媽媽一些關於我的情況。我努力想睜大眼睛,卻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肚子上的傷口漸漸開始痛起來,倒比我想象的要輕些,不過也很難受,面板火辣辣,加上鈍痛和隱痛,使早就疲倦不堪的我仍然無法睡著。
過了一陣,夾在手指上的心跳監護儀好象長了牙齒,我的食指就象被門夾住一樣,非常痛。測量血壓綁帶緊緊縛在手臂上,忽松忽緊,有幾次我幾乎就要睡著了,可是血壓計一加壓,我立刻又清醒過來。
這下我明白在電影裡看到的逼供方式了:不讓犯人睡覺,犯人很快就會崩潰。比不讓吃飯還難受。
我也即將崩潰。
我示意先生過來,讓他把我的眼鏡給我戴上―――隱型眼鏡醫生不讓戴了,只好戴框架的。我天真的以為戴上眼鏡以後,我就能變得清醒了。
結果並沒有,我最多能看清楚日光燈的形狀,腦子依然昏沉沉。這時候姑媽來看我,我聽見她奇怪的問我媽:她睡著了還戴眼鏡做什麼?
我媽回答:她要戴的,我也不知道。
然後,我聽見響亮的哭聲,象小貓叫一樣,忽然驚了一下:我這半天竟然都沒有去想想寶寶―――我才生下來的寶寶。
我努力睜了睜眼睛,側頭看去,我旁邊的小床上,花花綠綠的一團被子,其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聽見他持續的哭。
又累了,我再次閉上眼睛。
我媽把寶寶抱到我臉前,說:看看他,真乖啊!
我睜眼看了看,這嬰兒紅通通的,好象蝦子的顏色,還是熟蝦子,面目浮腫,很難看,於是心裡厭煩,不喜歡。遂把眼睛閉上。
他在我肚子裡十個月,我期待了十個月,想象了無數次,等他生下來,我要抱他在懷裡,親他的小手小臉??????
可是現在,我只覺得厭煩。巴不得他不要在我眼前哭。
眼淚自眼角滑出來,先生用紙巾給我拭去,問我:傷口很疼吧?
我不答。他哪裡曉得我的難受―――昏,無法表達,極度疲倦,又睡不著。
這時候,爸爸也來了,笑著問我:怎樣?我咬牙切齒的回答:想死!我爸愣了愣,說:過幾天就不疼了。
―――――他們都以為我煩躁流淚是因為傷口疼,其實不是。我不怕疼,可是我也不曉得我在難過什麼。
寶寶一直哭,我媽讓我抱抱他,說他聞到我身上的氣味就曉得是媽媽,就不會哭了。我堅決不肯,還說:如果你抱他過來,我就打他兩巴掌。
大家偷笑,也不責怪我。只跟寶寶說:好可憐啊!媽媽不要我們啦。
姑媽笑著問我:你既然這麼討厭他,那我就把他送給別人了吧?
我狠狠的說:行!馬上送走!越快越好!
整個病房裡的人都鬨笑起來。
我心裡越發怒氣沖天,卻還是不曉得為什麼生氣。
這時候,護士來例行檢查,她問我:傷口疼麼?如果疼得厲害,你就按一下這個――――她指著鎮痛泵說。
用鎮痛泵是事先就說好的,因此一出手術室,醫生就給我紮在靜脈裡了。我可以依據疼痛的情況來自己控制藥量,或多或少,豐儉由人。
說完了,護士轉身要離開,我心裡動了動,叫住她:――――請等等————
她回頭,彎下腰問我:“恩?”
我清晰的說:請把鎮痛泵拔掉吧。
護士以為她聽錯了,繼續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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