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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車伕猛甩了一鞭子,“怎麼不是真的?建元三年時,一場大水後,人吃人的可不少。建元六年時,河南大旱,父子都相食,這還是不怎麼打仗時的年景。這些年朝廷頻頻動兵,虧得天災還不重,否則……唉!人吃人的事情,聽人說只有高祖皇帝初得天下時發生過,文帝和景帝在位時可沒有這些慘事。”
車伕語意未盡,顯然民間百姓在對匈奴連年用兵後不堪重負,盼的更是文景之治,而非漢武帝的窮兵黷武。
我想了會兒道:“當年秦始皇修築長城時徵壯丁五十萬,其時全國人口男女老少加起來方不過兩千萬,幾乎家家都夫離子散,哀嚎聲遍野。不過如果沒有長城這道防線擋住馬背上可以一日間劫掠千里、所過處屍體遍地的匈奴,中原百姓受的罪難以想象。民間對秦始皇修築長城怨恨沖天,甚至編造了孟姜女哭倒長城的故事,可也有讀書人認為修築長城‘禍在一時,功在百世’,當朝天子現在所做的事情也頗有些這個意思。”
車伕驚詫地看向我,“姑娘這話說得也不一般呀!”他呵呵笑了幾聲後,又收斂了笑意,很認真地問我,“姑娘是有見識的人,那我也就有話直說。我想問一句,我們現在的人是人,後世的人也是人,為什麼要為幾十年後或者幾百年後一個可能的惡果就讓我們當時的人承受一生的痛苦?秦始皇修築長城時,千家萬戶的錐心之痛豈是幾個讀書人用幾句話就能抹殺的?‘禍在一時,功在百世’,說話的人講得真容易,如果把他的兒子徵去築長城,最後連屍骨都埋在長城中,他能這樣說嗎?如果是他的女兒痛失夫婿,他能這麼說嗎?如果是他從小就失去父親,連祭奠的墳墓都沒有,他還能這麼說嗎?”我口中欲辯,腦內卻無一言。沉默了半晌,最後說:“大伯說得有理,說這些話的人只因為他們站在高處,舒適愜意地遙看著他人的痛苦,所以自以為目光遠大,其實草木只一秋,人生只一世,誰都沒有權力判定他人該犧牲。不過皇上攻打匈奴,也是不得不為。大伯可知道匈奴單于調戲呂太后的事情?”
“略聞一二,市井傳言高祖皇帝駕崩未久,匈奴單于就修書給呂太后,說什麼你既然做了寡婦,我又正好是鰥夫,索性我倆湊一塊過日子。”
我點了下頭,“樹活皮,人活臉,就是民間百姓遭遇這樣的侮辱只怕都會狠狠打上一架,何況堂堂一國的太后?可當時漢家積弱,朝中又無大將,太后也只能忍下這口氣,最後還送了個公主去和親。從高祖登基到現在的皇帝親政前,百姓的一時苟安是幾十位綺年玉貌的女子犧牲終身幸福換來的。她們又憑什麼呢?皇上親政前,漢朝年年要向匈奴饋贈大筆財物,那些是漢家百姓的辛勞,匈奴憑什麼可以不勞而獲?難道我們漢家男兒比匈奴弱?要任由他們欺負?世上有些事情是不得不為,即使明知要斷頭流血,代價慘重。”
車伕好半晌都沒有說話,沉重地嘆了口氣,“人老了,若年輕時聽了姑娘這一番話,只怕立即想隨了衛將軍、霍將軍攻打匈奴。民間對皇上多有怨言,不過千秋功過自有後世評,得失的確非一時可定。”
我吐了吐舌頭,笑道:“大伯,別被我唬住了。其實這些對對錯錯,我自己都時而會這麼想,時而又會那麼想,全沒有定論。我今天說這些話,只因為大伯說了另一番話,我就忍不住辯解一下,如果大伯說的是我的話,我只怕要站到另一邊去。”
車伕響亮地甩了甩鞭子,大笑起來,“你這女娃看著老成,其實心性還未定。”
當時告訴車馬行要最好的車伕,最好的馬,沒想到居然是意外之獲。我熟悉的地方不過漠北、漠南、西域和長安,能聽一個走過千山萬水的人講人情世故,這一路絕不會寂寞。
“去敦煌城,最近的路是先到隴西,再經休屠、張掖,過小月氏後到。”車伕一面打馬一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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