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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再聽他這麼一說，傅凜心下已隱約猜到，約莫是這小子知道了傅雁回與家主要這圖紙是做什麼用途，這才與傅雁回槓上捱了頓揍的。

不過他也不挑破，只等著看這小子葫蘆裡賣什麼藥。

傅準掀起顫抖的眼睫飛快地看了兄長一眼，又倏地低下頭去。

少頃，有大顆的淚珠自這少年眼中滾落。

傅凜眉心蹙緊，不知該作何表情：&ldo;哭什麼哭?&rdo;

這小子怎麼見他一回哭一回，活像他有多欺負人似的。

大約是聽出兄長語氣中淡淡的不耐煩，傅準慌忙抬袖，胡亂擦去面上的淚，仰脖將杯中的果茶一飲而盡。

像是給自己壯膽。

&ldo;他們要那個圖紙，是想……&rdo;傅準閉了閉眼，稚氣未褪的臉龐上滿是羞恥與負疚，&ldo;是想替我鋪路，讓我明年能進州府匠作司。&rdo;

&ldo;你不想進匠作司?&rdo;

&ldo;想，&rdo;傅準握掌成拳，死死抵在桌案邊沿，&ldo;可我不能踩著自己兄長的心血踏上這條路。&rdo;

傅凜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笑了：&ldo;想推開傅家宗族護持，靠自己去硬闖?&rdo;

看著是個哭唧唧的淚包，沒想到還挺有骨氣。

&ldo;我各項資質平平，在州府官學時便是門門懂、樣樣瘟，先生們都說我唯獨在匠作一門還算有點悟性。從前我一直沒想過自己將來究竟該做什麼，當然，傅家孩子從來也不必去想自己將來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還不都是等著聽家主令，看家中需要我們成為什麼樣，那就是什麼樣。&rdo;

傅準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眼對上兄長的目光。

&ldo;直到大前年和六堂兄、八妹妹在昌繁別院消暑時，去了大哥你在昌繁的那間珍寶閣。&rdo;

那珍寶閣內林立的多寶架上，有許多市面上絕無第二家會有的稀奇玩意兒。

其中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巧的擺件。

城池、宅院、亭臺、樓閣，甚至山川、湖海、飛鳥、蟲魚，無一不是機關靈活，沒有哪一樣是隻能看的死物，全都是能動的。

那些東西聚在一處，便是小巧卻完整的錦繡天地。

是這世間所有微小卻美好的一切。

那時他們還小，鋪子上的掌櫃與夥計都不認得他們是傅家的公子、姑娘，便熱情地向他們介紹，說這是傅家五公子名下的產業。

他們才知，多寶架上那些叫他們驚嘆瞠目的精巧玩意兒，竟都是源自自家這位久在桐山養病、多年未在臨川大宅露面的兄長匠心巧思。

那年的傅準十二歲，承教於全州府最好的師長，行過許多地方，見識過山河縱橫，領略過市井百態。

卻從不知這世間竟那樣生動有趣。

或許，並非不知，而是年少渾噩，一切得來太易，對萬事萬物入眼不入心。

他的兄長沒有從家中得到太多，甚至因病不能輕易踏出桐山這宅子，卻從不曾錯失一花一木間那些渺小的美好。

而他，一直活在這些美好之中，卻毫不自知，只是沒心沒肺渾噩度日，百無聊賴地等待長大。

在自己還渾渾噩噩虛度著大好年華時，這個因病弱而困囿在桐山宅中多年的兄長，已成了那樣了不起的人。

所有出自他手的東西，全都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從來無緣親臨遠方，眼中卻有活靈活現的至美天地。

&ldo;那日回到別院，我與六堂兄和八妹妹都覺你好威風，&rdo;傅準望著對桌而坐的兄長，眼裡毫無遮掩地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