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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清了清喉嚨。
“只是,當我知道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的時候……這比殺了我更讓我難過……”他的聲音聽起來突然變得有點沙啞…… 沉默。沉默。沉默。我說不出話來。
我聽見了。他像個糖果被硬生生搶走的孩子般,在話筒的另一端嗚嗚哭泣了起來。
“我只是心疼你啊……為什麼連這樣的關心都不被接受……”他一邊吸氣一邊哽咽地說。
他的哭泣如同病毒般攀著電話線附著在我身上。才為了感受到父親的絕望而哭泣過的我,又忍不住地掉了眼淚。心臟的某個部位好像恢復了知覺。
用兩個男人絕望的淚水換來的……覺得,好像有個柔軟的知覺被觸動了。
我們各自為了自己的理由掉著眼淚。話筒卻始終沒被掛上……
“你說……這樣好不好?”那個自稱是我老媽的歐巴桑把一張臉湊到我面前大約一公分的地方。連鼻頭粉刺都可以數得一清二楚的那種距離。
什麼好不好?
“我講話你都沒給我聽進去喔……”
臺灣國語。沒關係,我不怪她國語說得不標準。聽說國語講得愈不標準的人愈有錢……搞不好這會成為未來的一種趨勢……
“你……我怎麼會生出這種怪物來!!”那個氣急敗壞的歐巴桑用著看起來急著要去上廁所般詭異的行走姿勢離開了我的視線。
根據我對她非常初步的瞭解,我很清楚,她離開絕對不是代表著怒罵的終止。——搞不好是去喝水補充水份,然後回來再罵個幾回合。 另一個可能性,她可能去廚房拿菜刀當武器,準備把我就地斬首。
總之,如果我再繼續站在這裡發呆,接下來的幾小時一定更不得安寧。
出門去。沒錯,好辦法。
不過,自從上回演出了一晚上的失蹤記之後,家裡面的每個成員都收到了指示,只要是我要出門,一律不放行。
靈機一動。雖然我無法進行“出門去”的這個動作,但是我可以設法讓對方出門。
歐巴桑都喜歡哪些東西?我怎麼知道啊。我又不是歐巴桑。
“小姐,你在煩惱什麼啊?怎麼走來走去的?我拖地也是很辛苦的,快別整我這個歐巴桑了……”那個老是在拖地的慈祥伯母突然出聲,嚇了我好大一跳。 就是她了!歐巴桑一定最懂得歐巴桑的心。
“請問一下唷,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你會不顧一切地衝出家門?”我雙手合十,非常誠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她停止了拖地的動作,摘下了粉紅色的橡膠手套。“這個嘛……”她沉吟了一會兒:“中大獎的時候吧……”
她笑得像撿到了金塊似的。
“像是轎車啦……鑽戒啦……金塊啦……豪宅啦……”她開始一個一個數了起來。
看來我好像太天真了,她的回答似乎沒有解決我的疑惑。雖然很殘忍,我還是拋下正講得起勁的她,溜回了房間。 正考慮著要不要把床單綁在一起,像火場逃生宣導短片那樣子,垂到窗外,然後攀著床單往下爬時,電話突然響了。
“小艾,是我啦。”話筒另一端的傢伙興奮地像是中了大獎一樣。
現在是大家都得了“中大獎”妄想症了嗎?真是夠了。
“你誰啊……”我無禮地發出了問句。
“我是……”那個人支吾其詞。
其實我知道他是誰。不就是那個只肯穿西裝褲出門的男人嗎?現在才發現,我除了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之外,我也不知道任何人的名字。唯一的好處就是……我永遠不必擔心叫錯名字。不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想。
總不可能每次都用一長串的形容詞來表示每一個人的存在吧。比如剛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