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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猶未冷,仍冒著熱氣。
屠晚的語音全不似他臉容的冷峻:“你,不要哭。”他說。
兩人隔著相當距離,燭光晃動著。
忽然,“砰”地一聲,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捂著臉,一見貓貓,就慘嘶道:
“……有殺手……貓貓……快跑!”
然後他就看見了屠晚。
——殺手就在他面前。
就在這時候,他兀然氣絕。
生命驟然離開了他,就似他對面的人,用了什麼無形的殺法,使他突然命亡。
他當然就是穿穿。
他的頭骨已然碎裂。
——也不知是什麼力量,使他撐持到現在,許是心意未了,要向貓貓示警,才有嚥下最後一口氣吧!
看到穿穿在自己面前倒斃的貓貓,也因而看見,陳屍地上的老瘦和老福。
屠晚隨著她的視線,看了每一個給他殺害的人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
“都死了。”他說。
死了那麼多的人,而且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貓貓反而忘了驚懼。
“他們跟你有仇?”
她以一種不合常理的冷靜,問。
“沒仇。”
“他們跟你有怨?”
“沒怨。”
“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我收了錢。”
“誰給你錢?”
“大將軍。”
貓貓明白了。一切都清楚不過了。
“一、二、三外面死了三個,一、二、三、四,這裡死了四個,一共七人,都死了,除了你。”
貓貓點頭。
“都是我殺的。”
“我知道。”
“本來,我很喜歡你,也不想殺你,但他,”他指了指穿穿的屍身,“這樣跟你一說,我也無從抵賴了。他以為可以救你,不意卻害了你:試想,我殺了你爹爹,殺了你當是兄長的人,殺了你這麼多親戚朋友,就算現在你不會武功,就算你是個女子,假如有一天你仍活著,你會放過我嗎?”
“不會。”貓貓的淚在面頰流落。
“所以我不得不殺你。”
屠晚又長嘆了一聲。
“你知道,我一進來,就很喜歡你。我其實是很容易傷感的。我喜歡花朵,我喜歡月亮,我喜歡音樂,我喜歡一切能教我傷感的事物——可是,我一見到你,就覺得那些都沒什麼,只有你是一切。”
貓貓繼續抽泣。
“可是,我又不能不殺你,”屠晚很悲哀的說,“我是個好殺手。好殺手是絕不犯殺手的大忌的。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我不能違犯自己的規矩。”
“你要殺就殺吧!反正,我抵抗不了。”貓貓堅定的說。到了此時此境,她的純良乖巧仍令人如此心動不已。
屠晚又長嘆了一聲,他的紅眼睛流露出一種要打破一隻自己最心愛的花瓶般的神情。
而就在這一殺間,他大喝了一聲:
“椎!”
他那“問號”嗅地越窗而出,直向黑風勁風中打去!
急若星火。
快若奔雷。
——然而誰在外面?
——外面能有誰?!
摸到的是他的骨頭
“吱”的一聲,這隻問號之椎,似從亙古裡劈面而來,又消失在亙古的黑漆中去。
屠晚突然向漆黑的窗外發出了他的椎。
就在這時,窗外也精光一閃。
屠晚的椎應手而著。
當他收回他的椎之際,胸上忽然開了一朵花。
血花。
血花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