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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天幕如同一匹無盡頭的深藍雲綢,上頭點綴著幾顆寒星,滿園籠罩在嚴霜般清冷的月光之中,更覺寒氣侵肌透骨。林海不辨方向,伴著蛩聲蟲語踩著落葉紛紛的小徑信步走去。不知走到了何處,林海忽見前面有火光閃現,他大步往前幾邁,立在高大蒼翠的芭蕉樹後往前一看,原來是秦氏。
只見她面前放著一張紫檀條桌,上頭放著一個孔雀藍釉香爐,並幾個翡翠荷葉盤子,盤子裡頭放著的是幾樣時鮮果品。方才林海所見的火光,乃是火摺子點香是的亮光。只見她往爐內炷了香,望空深深禮拜,哭泣著斷續祝道:“妾身秦氏,唯有林珩一子,如今他昏迷不醒、壽夭難料,妾身願割肉折壽以代,只願我兒此後身體康健、無災無病。”說罷,從袖內掏出一把銀佩刀,一口將左邊袖子咬住,露出一段雪白藕臂,杏眼圓睜,右手舉著小刀就要往臂上狠狠一勒,林海忙走出來,喊住:“不可。”秦氏突然聽到個男人的聲音,唬了一大跳,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林海。林海忙搶過秦氏手中的小刀丟到一旁,淚流滿面道:“你這是何苦?倘若玉兒醒來,你讓他有何面目見你?”
秦氏淚眼迷濛,只是胡亂搖頭,她何嘗不知,只是已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哪裡還能慮及以後?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頓時抱頭痛哭起來,多少話都說不出口,只怔怔流著淚。還有誰比他們彼此更曉得內心無法宣洩的悽惘淋悷,還有誰比他們彼此更清楚那無法言說的剜心之痛。夫妻二人哭得越發忘情,直要暈厥過去,驚起園中好眠的鷗鷺數只。好半天,才彼此拭住了淚。相對無言,林海撩起袍子往地上一跪,秦氏也默默地隨著他跪在香案前,各自誠心向天祝禱。直至東方發白,才相互攙著回去。
且不說林母等人為著林珩拋灑了多少眼淚,只說林珩魂靈到了常人難以到達的去處,見了常人難以見到的西洋景兒,出了多少辛酸眼淚。這林珩正要往著故國一跳時,忽然有人把他拉了回來。林珩回頭一看,原來是一位俊秀道人,鼻若懸膽、目似寒星,身穿淺黃素綾大袖襯道袍,外頭披著一件瑞靄祥光芬芳馥郁的鶴氅,一手執著焦扇,一手正拉著他不放。
林珩怒道:“你是何人?快放開我,不要阻了我的歸鄉路。”他嘆道:“痴兒。”說著,用手中的扇子狠狠扇了他一下,林珩立時清明,憶起了自己早就託身在林如海家中,不禁疑惑,他是如何到了此處?這道士袍袖一揮,半空中的雲霧被他收去了些,林珩順著散開的雲霧仰頭一望,只見半空中懸著一塊牌匾,那牌匾不知是什麼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鐵,卻放出湛湛寒光來,上頭鐫這三個篆字,林珩仔細辨認,那三字分明是“望鄉臺”。
這望鄉臺不是人死以後成了孤鬼才可到的去處,怪道他能望見家鄉景物,一時又想起家中生死未卜的老母親,不免又回頭去張望,只見雲霧重重,再也望不到故土,不禁肝腸寸斷潸然淚下,物我兩忘。那道士見了笑道:“你現可是生魂,如何能望到故土?”
林珩抓著他的袖子哀哀苦求道:“我知你是身負大神通的仙人,我只求你讓我看一眼我的母親,我娘她……”話未說完,林珩已經哭到喘不過氣來。這道士本來正要笑著應承他,卻像是嗅到什麼,突然抓住他的袖子一聞,勃然色變,大怒道:“是誰給你下的返魂香,怪道你能到這裡。好歹毒的心思!”林珩茫然道:“返魂香是什麼?”
道士本想解釋,最後卻又咽了回去,這返魂香是仙家之寶,本是神仙們用來遊戲消遣的小玩意兒,若是用在凡人身上,則會勾起其人心內最深切的渴望和懼怕,沾染了這香的凡人但凡心思歹毒的,不是終身癲狂便是發瘋猝死。心思純淨些的人也要被勾引到這望鄉臺中,被困在心中懼怕編織成的幻夢裡,直至**消亡,魂靈也會被鬼差拿去。
林珩見他沉默不語,又忙喚他,這年輕道士嘆了嘆,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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