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第1/2 頁)
「還有呢?」
知遙努力地回想:「他站在臺上,說:『謝謝大家。』就沒有了。」
施妤扼腕。看來她這幾天在林奢譯耳邊,反覆叨唸的獲獎感言三百篇,他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感謝領導的栽培,感謝同事的幫助,感謝家長們的支援……這種打工人必備的職場套話應該張口就來。
「不過,」知遙不確定地說,「我好像看見林老師哭了。就一點點。」她用小拇指比劃出了指甲蓋的大小,「這麼一點,在他眼睛裡閃閃爍爍的。但後來我問旎旎他們,他們都說沒有看見,可能是我看錯了。」
施妤揉了把小姑娘的腦袋:「可能真的看錯了吧。」
也可能,沒有看錯。
雖然林奢譯不承認,但她就是知道,他其實非常喜歡這份工作。
知遙眷戀地枕在了施妤的肩頭,隔了一會兒,她又說:「姨姨,對不起。」
施妤說:「這有什麼對不起的?」
知遙說:「那天,我是故意吃冰的,吃了很多。」
這個啊……施妤唇角的笑容淡了一些,還是說:「我知道。」
那天晚上,她和林奢譯都瞧出來了小姑娘的不對勁,但沉默地也都沒有阻止。因為他們彼此都經歷過,亦深深地知曉著:身為「孩童」所感受到的痛苦,其實遠比成年人的更深切,更跗骨,也更無助。
他們選擇尊重知遙的做法。
配合她的稚嫩遊戲。
知遙有點委屈,嘟噥道:「我幫林老師做了一件事,但林老師沒有答應幫我做事。」她年幼的小腦瓜搞不清楚了。
說好的互幫互助呢?
施妤輕笑:「因為他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人。」
頂著張無辜可憐的臉,做最功利性的亂事兒。
但如此蓋棺定論,若是讓林奢譯本人聽見了,他肯定不同意。他講道理,十分的講道理,只要施妤說過的金科玉律,都是道理。
這所幼兒園開在老城區,有著沉澱厚重的幾十年辦學經驗,粗略統計下本片區土生土長的s市居民,大抵有半數都在這裡上過學。
又是一年臨近新年。
片區裡的某位德高望重的老書法家送來了幾幅手寫春聯,某條巷口的鎖匠送來了新的大鎖頭,五金店的老闆免費上門維修課桌椅凳……禮輕情意重,大家對於幼兒園總也寄託著滿滿的呵護與期許。
院長手持刷子,林奢譯提著漿糊桶,從走廊東頭走到西,往每個班級的門框上都貼了對聯。鮮艷喜慶的紅色,院長一邊貼,一邊念上面寫的吉祥話,寓意平安隨順,辭舊迎新。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老師們彼此告別,提前恭祝一聲新年快樂,陸續也都離開了。
林奢譯臨鎖門時,留心多掃視了幾圈,他發現剛貼好的窗花有些滑落,粘得不牢,便找膠水重新粘了粘。耽誤了一點時間,距離施妤回來還剩下幾分鐘,他的時間有點緊張了。
但在回去的路上,院長又喊住了他:「林老師。」
她老人家站在屋簷底下,一直在等他。
她說:「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除了剛入職時的必要述職、每月的工作匯報,林奢譯其實很少來院長的辦公室。不同於幼兒園教室的卡通活潑裝扮,辦公室裡的白牆,懸掛的榮譽獎項,一板一眼的公文桌和檔案櫃,都營造出了嚴肅沉靜的氛圍。
讓人緊張,也些微不適。
幼兒園的院長姓秦,單名一個淑字。
幾十年前,她大學剛畢業那會兒,便來這所幼兒園當老師了。也是從最基礎的實習老師幹起,班主任,副院長,後來被推舉為院長。幾經升遷,她數次調崗至別的地方、規模更大的學校任職,直至榮譽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