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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燈火愈加近了,登上城樓時,疾風颳來,城垛上的一排火把上劇烈舞動著火焰。
似乎有些嘶喊聲在遠處傳來,馥之忍不住,轉頭城樓前方張望。黑茫茫的夜空下,卻只能看到宮外民宅中的燈火。
城上的期門衛士比城下更多,列隊立在殿外,鐵甲長戈閃著鋥亮的光澤,整齊而肅殺。一人身披金甲立在雉堞前,聽著一名將官稟報,正是皇帝。
宮侍停住步子,與馥之侯在一旁。馥之朝那邊望去,皇帝側著身,辨不清神容。
“傳令下去,來犯胡人,除了酋首一個不留。”沒多久,只聽皇帝冷冷道,雖沙啞,卻聲聲有力。
將官領命,行禮退下。
“陛下,”這時,徐成上前,對皇帝道:“陛下傳喚之人已至。”
皇帝轉頭向這邊,看到馥之,片刻,頷首道:“入殿。”
徐成領命,朝宮侍一招手,宮侍欠身一禮,領馥之跟著走入殿中。
朱雀門的殿閣雖矗立在城樓之上,卻造得十分寬大。馥之入內,只見裡面燈火明亮,顯得十分空曠。
正中一張木榻上,皇帝坐下。徐成上前,欲替他解金甲,皇帝卻一揮手,只將頭盔脫下,交給他。
“朕要施針。”他吩咐道。
徐成應下,朝馥之投來一眼。
馥之走上前去,向皇帝行禮。
“不知陛下何處不適?”她問。
“頭有些疼。”皇帝道。
馥之頷首,將他面容細辨。兒臂粗的蜜燭靜靜燃著,只見皇帝面色蒼白,眼瞼下泛著青黑的陰影,卻不見一絲疲憊之色。雙目炯炯地看著她,似心思不辨。
“請陛下賜脈。”馥之垂眸道。
皇帝伸出手來。
馥之將手按在他的腕上。
“陛下。”這時,徐成走過來,微笑著奉上一隻藥碗:“這是陛下命侯夫人備下的藥。”
皇帝看了看他,將那藥碗接過。低頭看去,棕色的藥湯蒸蒸地冒著熱氣,盪漾地映著燭光。一抹弧度忽而浮上他的唇角,皇帝沒有飲下,卻忽而抬起眼睛,徐成不及收回視線,與他正正對上。
徐成忙垂下眼睛。
“朕記得你是淮西人,少時受韋氏餘黨株連,闔族之中獨你一人得免。朕還記得,你是定康五年隨的朕?”皇帝話語不疾不徐。
徐成微怔,答道:“正是。”
皇帝頷首,繼續道:“那時朕還是太子,有八年了吧?”
徐成莞爾:“正是,有八年又三個月。”
皇帝目光漸深:“你們等得八年又三個月,卻等不得多一刻麼?”
徐成一驚,未等他抬頭,已經被身後兩名侍衛按下,反剪住雙手。
“臣不明!”他驚恐地望向皇帝。
皇帝神色平靜,看也不看他,卻轉向旁邊同樣滿面驚詫的馥之,笑了笑:“夫人可是也不明?不若將那碗中之物查驗一二。”
馥之疑惑地望著他,看看徐成,伸手將那藥碗取過來。
藥湯仍溫熱,馥之聞了聞,又將指頭蘸一點入口。
心頭忽而一陣。這方子是馥之多年所用,那味道早已爛熟。如今這湯藥,除了她配入的藥材,還多了一味,不甚明顯,卻藏著詭異,足以教馥之渾身血液凝起。
皇帝深吸口氣,笑容冷下:“如今情勢,朕本不欲動手,卻是你們迫人太甚!”說罷,轉向侍衛,淡淡道:“將徐成拘下,與偏殿藥僮一併交與廷尉署。”
侍衛應下,就要將徐成拉走,才動手,卻猛然聞得一陣磔磔的笑聲,由低漸高。徐成抬起頭來,由著侍衛拉扯,卻看著皇帝,仰面搖頭而笑:“可惜我終未報得大司馬大將軍之恩!何辜!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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