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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老師——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和幼稚園老師形成了同盟,“要是我女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不可理喻,這是我能說出的最後四個字。我當時完全沒想到這樣的焦躁除了關心和愧疚之外,可能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人年少的經歷會一直影響著一個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就像一個一直被寵愛被保護得很好的么兒,可能永遠也不能成長為一個有擔當負責人的人,永遠不可能完全的獨立。一旦事情發生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尋求保護,但有朝一日這種庇護不見了,他就會彷徨不安,四處亂竄,甚至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出路。
半個小時之後,手術終於結束了。丁惜昏睡著,大大的床單蓋著她小小的身子,一張小臉發青,頭髮凌亂地貼在前額上。那個醫生脫下口罩對我們說這是食管異物,手術很成功,勸誡我們三到五歲的小孩是最容易誤吞食東西的年紀,下次切記要好好看管孩子。他還讓護士停留了一會兒,給我們看從丁惜氣管裡取出的東西。那是一塊約莫拇指大小的積木,是她初去幼稚園那陣,幼稚園老師說她乖巧得有些孤僻,不愛和同學玩,常常一個人玩耍,她說孩子過於安靜孤僻可能不利於日後的智力成長和交際,我便買來這積木讓她打發時間。自那以後,她每天都玩得不亦樂乎,組建拆開拆開組建從不厭煩,也沒叫我添購過新的積木,就只是因為她知道每天組建拆開兩次,靜男靜賢就來接她回家了。有一天,她憋著小嘴對我說組建拆開兩次之後,靜男竟還沒有來,害她多等了很久,她很不高興。其實並不是靜男靜賢爽約了,而是她組建的速度變快了,於是我便給她買了第二套積木,這一塊便是其中一塊。
醫生走了之後,丁建業仍冷冷地看著我。幼稚園老師也走了,還有十幾個小朋友在等著她。在丁惜的病床前坐下來,我和丁建業還是沒有對話。我整理著丁惜的亂髮。捲曲的假髮辮歪到了一邊。她從小就是個愛美的美人胚子,才三歲的年紀,就懂得以美色取悅靜男和靜賢。她每天醒得很早,就是為了多點時間把自己拾掇乾淨,不用當著眾人的面刷牙。她覺得這很羞恥,儘管她有時候還是會尿床。我總是覺得這麼幹淨乖巧的孩子,一定不會誤食那些骯髒的積木。但我忘了,她還只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我解下她的假髮,在她額上愛憐地印下一吻,引來丁建業一聲譏諷。
“現在才來假惺惺,你若是真關心她,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他開始把這次意外歸咎到我頭上。所有的過錯都在我,就連我的關心都是虛情假意,若他覺得我動了一點點真情,那必然也只是在彌補我的愧疚。在他眼裡,我就是罪孽的化身。
我還是小心翼翼地整理她的頭髮,動作輕柔。我很少這樣溫柔地看她。她是我的女兒,但她似乎也只是我名義上的女兒。我沒有親身經歷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沒有親身感受過她小小的身子一下一下從我身體裡娩出來,他們把她從我身體裡拿出來的時候我昏迷著,我在經歷著與她全然無關的痛苦,或許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們母女關係如此淡薄,我甚至要看到我肚子的褶皺和難看的妊娠紋才能確定她確實是我身上一塊孕育了七個月的肉。她一歲半的時候,走路還一顛一顛的,就已經學會逗我了。有一天我躺在躺椅裡假寐,她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羽毛撓我的手心,目的就是把我弄醒陪她玩。我想伸手抓住她的時候,她就一顛一顛地往後退,步履蹣跚,幾次差點跌倒,但她就是玩得不亦樂乎,咯咯咯咯地笑。對她來說,這簡單的撩逗和躲避充滿了驚險和刺激,但這樣快樂的時刻對我們而言少之又少。我不能像馬伕人一樣,抱起她們,用下巴在她們的胸前撓癢癢,逗得她們哈哈大笑。或許,這也是我最終敗給她的原因。總而言之,我是個失敗的母親,一個失敗的妻子,一個失敗的阿姨,和一個失敗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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