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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戶飯店裡那個車技高超的小夥子又飛車而來,這次是一手扶車把一手提食盒,從兩棵白楊樹的fèng隙裡一閃而過,遺留下一股醋和大蒜的味道。
他抬眼望望太陽,太陽又下滑了一截,熾烈白光消逝,簡直是有些和氣溫暖了。他知道那些警察同志已經開始就著醋、蒜吃餃子啦。這件小事背後好像隱藏著什麼,使他驚懼不安。警察們吃完飯,就會把我從樹上解下來,然後裝上那臺漆得通紅的汽車,拉到……拉到哪裡去呢?拉到哪裡去也比鎖在樹上好,是不是?他詢問自己,卻得不到回答。後來他想死活都隨便吧,民心似鐵,官法如爐,犯法就得伏法。又一陣風颳過,白楊樹的葉片嘩啦啦響著,遠處傳來驢的叫聲,聽到驢的叫聲,他的脖頸後涼颼颼的,再也不敢回想。
一個女人挽著一個包袱蹣跚進鄉政府大院。他看到她在大門口與一個小夥子爭辯著什麼。那小夥子攔著她不讓她進院。她愣往裡闖,每次都被小夥子推出去。
後來,她還是進來了。她直奔白楊樹下來了。
高羊看到挺著大肚子的金ju歪歪斜斜一陣風般颳了過來。她嗚嗚咽咽地哭著。小包袱裡包著一個圓圓的東西,好像一顆人頭。走近了才看到是一顆西瓜。高羊不敢看金ju那張臉,長嘆一聲,低下了頭。想想金ju,他覺得自己的命並不是太苦,人應該知足。
娘‐‐娘‐‐他聽到金ju就在自己身旁哭著,娘呀‐‐我的親娘‐‐你怎麼啦‐‐
我沒哭……高羊對自己說,我沒哭哇我沒哭……
金ju跪在四嬸面前,用雙手捧著那顆骯髒的花白頭顱,像個大嫂子、像個老孃們一樣絮絮叨叨地哭著。
高羊抽著鼻子,閉上眼,用力去聽遠處田野上男人們使喚牲口的吆喝聲。毛驢的抑揚頓挫的高叫鑽進他的耳朵。他怕聽毛驢的叫聲,就看著金ju和四嬸。
陽光黃澄澄的,照著四嬸被金ju雙手托起的臉。
娘‐‐都是女兒不好‐‐娘,你醒醒吧‐‐
四嬸慢慢睜開眼,白眼珠一翻,立刻又閉上了。兩滴焦黃的大淚珠子從四嬸眼裡滾出來。
高羊看到四嬸伸出生滿白刺的舌頭舔著金ju的額頭,像老狗舔小狗,像老牛舔小犢。他有點反感,但想到四嬸的雙手如果不被鎖在樹後,絕不會用舌頭舔女兒,心裡的反感立刻消逝了。
金ju從包袱裡解出西瓜,用拳頭打破,然後,抓出紅瓤來,往四嬸嘴裡塞著。四嬸呼嚕呼嚕哭著,呼嚕呼嚕咽著,像個吃哭食的孩子。
高羊被瓜瓤勾引得腸胃痙攣,心裡又產生了對這對母女的鄙夷:你也該讓一讓我,我也不會吃你的。
馬臉青年什麼時候停止了乾嘔?高羊只顧看金ju啦,竟然不知道。
馬臉青年身體滑下來,團簇在樹根上。他那顆頭耷拉著,上身往前傾著,也是一個下跪磕頭的姿勢。
兩個女人又大哭起來。吃完了西瓜,有勁哭啦!他想。又禁不住扭頭去看,那個西瓜連個尖都沒吃下去。金ju抱著四嬸的頭,哭得渾身打戰。
ju兒……苦命的孩子……娘不該打你……娘再也不管你了……你去找高馬……好好過日子去吧……
那兩輛汽車滿載著傢俱,頭重腳輕,搖搖晃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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