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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外宅的。然而現在宦官非但有外宅,甚至還有人娶親納妾,家財萬貫。所謂的中官,已經越來越像是“官”了。朱慈烺記得當年崇禎很感慨地跟他分享做皇帝的心得,說:“文臣不可靠,武將不可信,唯有中官是家奴婢,卻不可用。”
看起來宦官的確是皇家的奴僕,依賴皇家生存,實際上卻早成了獨立的一國,與文臣、武將並無二致。當年崇禎帝剿滅魏忠賢一黨,難道真是為東林黨出氣?那是因為魏忠賢操練兩萬武閹,甚至與客氏私留孕婦在宮中,打算行“狸貓換太子”之事!
朱慈烺對於崇禎帝還是頗為欣賞的。作為一個閱歷不足,年紀不大,所受的經學教育又不適合“皇帝”這個職業,朱由檢靠著自己的天資與一群人精周旋,能走到今天已經不容易了。至於性格上的缺陷……這個誰沒有呢?
“回殿下,”小宦官垂著頭,“田存善昨日吃壞了肚子,又不該他當值,便早早睡下了。”
朱慈烺聽到的卻是:田公公昨晚沒回宮。
“去把他叫來。”朱慈烺道。
“奴婢這就去。”小宦官連忙跑了出去了。
宮內的太監有擺明車馬的派系,也有隱晦不見的陣營。明面上的派系是掌事太監名下記錄的小宦官,脈絡清晰,如同父子。暗中的陣營卻是太監私下裡拜認的乾親,有稱父子的,有稱祖孫的,也有結拜成兄弟的。
從這小宦官為田存善隱瞞一事上,就能得知他是田存善的暗黨。否則只要說一句:“奴婢沒找到田存善。”明天司禮監就得考慮給太子換個新典璽了。
即便如此洞明,又能如何呢?上輩子的朱慈烺被業界稱作“扭虧聖手”,面對皇明這麼個千瘡百孔、負債累累的“公司”,仍舊充滿了無力感。
與上輩子的輝煌神話相比,這輩子的難度更高。因為那時候自己被老闆賦予了絕對的信任,而現在,他只是父母眼中的“稚童”。
是啊,還是個孩子。
朱慈烺摸了摸油光發亮的長髮。他是前年才開始蓄髮的,現在一頭烏黑的長髮被束攏在腦後,有時候還會編成辮子。雖然不符合他的審美觀,但相對於之前颳了頭皮梳出的“總角”髮式,絕對是天大的進步。
田存善的外宅在後海,離宮中並不遠。即便是在眼下這個時代,後海的房價也不是他能承受的。之所以能有這麼一棟房子,卻是眾多燒冷灶的投機客的孝敬。一旦太子登極,田存善便是從龍之人,這房子的錢必然能數百倍地賺回去。
“田公公,太子急召!”
聽到“急召”兩字,田存善猛地從床上跳了下去,赤腳踩在地上,然後才睜開了眼睛。對於這位太子,田存善絕不敢有半點怠慢,催著還在床上揉眼睛的侍妾為他穿上官服,一邊問道:“傳話的人兒呢?讓他來回話。”
不一會兒,小宦官已經站在了門外,道:“公公,剛才太子爺突然醒了,眼下在書房裡等您呢。”
“可知道是何事?”田存善坐在椅子上,好讓侍妾為他梳頭。
“太子醒來之後,就看了看桌上那份單子。”小宦官怕自己說不清,補充道:“就是昨日列出來,要帶出宮的表單。”
田存善皺著眉頭:莫非是突然想起來落下了什麼東西?不會!他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謹慎檢查是太子的習慣,卻從未見這位千歲真的落下過什麼。或許是要核實準備情況?田存善又想一個可能性,不由脊椎發涼。
——昨晚晚膳前才列好的單子,自己馬不停蹄地就安排下去了,但這會兒功夫上哪裡去一一核實?怎麼也得天亮啊!
田存善不敢埋怨太子有一出是一出,只能開動腦子將一切可能都準備好。若說這五年來跟著太子有什麼收穫,辦事周全這一項可是被太子磨礪得足以進司禮監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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