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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了一層露珠,碗口上還飄散著涼氣,只是小小抿一口,便沁入心脾,所有暑熱都消散不見了。
“唔,母后,今日周鏡隨班,還在外面呢。”朱慈烺喝了一口,抬頭對周後道。
周後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笑意,對於兒子的仁善更是欣慰,吩咐道:“賜湯。”
朱慈烺一口氣又喝了半碗,方才緩緩道:“母后,兒臣想出宮賑濟疫區災民。”
周後臉色一變:“此事萬萬不可!你年紀尚幼,若是衝犯了該如何是好!都已經是出閣講學的人了,怎麼讀了聖賢書這點道理都不懂!”
朱慈烺對於母后的這種反應早就瞭若指掌。母后雖然是蘇州人,溫柔嫻靜,但性子卻是直爽一路。只要將道理擺清楚,她也不會太固執己見,這遠比父皇陛下要容易溝通得多。
“母后,京畿連年遭災,百姓苦不堪言,這場大疫一來,更是雪上加霜。”朱慈烺搖頭道:“每每念及生民受難,兒臣便寢食不安。”
周後臉色稍霽,放緩聲調道:“有外臣在,哪裡需要你這太子出去?”
“外臣皆庸碌貪鄙之徒,”朱慈烺道,“說不定還要雁過拔毛。”
從嘉靖帝開始,皇帝與文官的對立就成為了日常狀態。崇禎在位十七年換了五十相,之前更曾在朝會的時候,蘸水寫下“文臣各個可殺”之語,故意讓隨侍太監王之心看,幾乎是跟文官集團撕破臉皮了。
此刻聽兒子這麼說,周後也覺得那些文官的確靠不住,臉上神情凝重。
“讓中官與勳臣去罷。”周後終究不捨得兒子身陷險地,好言勸道:“太子還是安生在宮裡,到時候讓人時時稟報你知道便是了。”
——這次要是再不出去,就只有落入李自成之手了!
此時距離李自成擁兵城下,最多隻有九個月了!
朱慈烺強辯道:“母后,兒臣已經有了賑災的腹稿,若是不讓兒臣親自去操行,兒臣不甘心。”
“胡鬧!”周後別過頭,並不鬆口。
若是其他孩子,此刻要麼喏喏而歸,要麼就撒潑耍賴。偏偏朱慈烺人小心大,讓他怯懦而歸是斷然不可能的事。但是撒潑耍賴賣萌討好,對於常年身居高位的成年靈魂而言,也實在難以做到。
朱慈烺垂著頭,雙手放在膝上,怔怔地看著地磚。
一言不發。
周後心頭一緊,暗中無奈:竟然又是這招!
朱慈烺只會這招:沉默。
一旦他有所求而不得的時候,便會祭出這招。這種冷暴力對於別人或許沒用,但是對於深愛他的父母,卻是很有效的招數。因為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癔症”是一種十分可怕的病症,而突然沉默不語,對外界毫無反應,正是癔症的直接表現。
換言之,朱慈烺在裝病。
裝瘋賣傻可能直接成為“廢太子”,但是這種癔症卻只會讓父母更糾結頭痛。何況這十多年來,無論是皇帝皇后,還是**中有些地位的女官婆婆,都知道醫治太子癔症的良方——從其所欲。
傻子都知道,太子這是在要挾。
但是誰都不敢確保太子不會假戲成真。
周皇后並不是武則天那樣的女強人,她只是個從姑蘇水鄉走入大內的善良女子。作為母親,只有看到兒子健健康康,她才會由衷高興。哪怕兒子有半點頭疼腦熱,她都會焦慮萬分。這點在她的第二個兒子夭折之後,格外突出。
朱慈烺有時候覺得自己很無恥,如此利用母愛,甚至讓母親傷心難過。但他可以確認一點,自己每次使用這種招數,都是為了讓這個大家庭能夠避免數月之後的慘劇。
他不希望看到母親和伯母自殺,父親砍傷妹妹,然後上吊……更不願意自己被身邊的親人出賣,落在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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