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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伯駒準時赴約。他在院子裡選擇一個靠邊的石墩坐下,然後點燃一支菸,吸了一口,閉目靜養。
人們圍攏在市長身旁,高談闊論。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有的唱和作詩,有的揮毫書寫,競相表演,以博得歡心。這時,市長大人忽然捂住鼻子問:“什麼味道,如此難聞?”一股汗臭味隨風飄了過來,人們不約而同地將眼光射向伯駒,原來是他脫掉了鞋子摳腳氣。有人竊竊私語,他尚渾然不覺。
“請京城裡來的張先生賞光,為府上留詩一首可好?”市長大人滿面春風地說。
“遺憾,遺憾!伯駒近日無詩興,只有一個故事,若市長大人肯聽,我願講。”
“願聽,願聽。”人們附和著市長。
“過去,我邑有一位道學先生,學宗紫陽,不是聖賢的話他不說。居,待客時一定是正襟危坐,行目不斜視。平時不沐浴,衣服破爛,蝨子爬到領子上也不動一下。他主修邑志,本邑人士皆以其為榮,遠近旁邑,也都爭著延聘其講學。一次,他應聘到外地,門下子弟聚資,飲饌極其豐盛。正在進餐時,恰巧送來一封家信,他拆開閱後,急忙封好,放置案下。飯後,諸門弟子前來侍奉,乃又取及拆視,方哀慟欲絕。弟子看信,才知是其生母病故報喪之事。奔喪營葬之後,按理應守孝三年。而將到一年,其妻忽生一子,取名天賜,說是天鑑其孝方賜之其子。完全是偽君子,假道學。這就是朱翁栽培的後人啊!”張伯駒掃視一週,又接著說:
狷介錚骨 憤世嫉俗(4)
“宋代崇尚程朱理學,已成為一代風氣,而當時國勢孱弱,不奮發圖強,舉國之士高談理性,也是促成亡國的一因呢!但其學派影響後世,直貫九百餘年。至今,假道學的風氣還時有盛行,對此,我深惡痛絕。”
人們屏住呼吸聽完,舉座皆驚,以為市長大人一定要怪罪伯駒。正在那位市長大人茫然間,一老詞人誦出一詞,把話題引開了。
張伯駒不以為然,晃動著身子,依然若無其事,合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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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旋敵營 欣迎曙光(1)
1945年8月15日,“日本帝國主義宣佈無條件投降”的訊息,透過太空的電波,傳遍了祖國的大江南北,長城內外。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頓時沸騰起來!
玄風橋那座僻靜的院子裡喧起了一片歡樂。張伯駒已是年近半百,他高興得手舞足蹈,潘素夫人也是欣喜若狂,小傳■蹦蹦跳跳穿梭於爸爸媽媽中間,一會兒拉起爸爸的手說:“爸爸,爸爸,您看樹上的柿子在向您笑呢!”—會兒又拽著媽媽的衣襟說:“媽媽,媽媽,您聽,樹上葉子在唱歌哩!”僻靜的院子裡盪漾著歡聲笑語。
“叢碧,日本鬼子投降了,這下我們可以返回老家啦!”潘素道出了心聲。
“我也非常想念故都,但需要安排準備一下,再擇吉日而歸。”張伯駒答道。
這一年的冬天,張伯駒攜夫人及女兒返回北平,住進了弓弦衚衕舊居。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凜冽的寒風,飄來片片白雪,裝點著北國的世界。
“慧素,我已經歷了人生四十七個寒暑,忽然感到冬天的世界也是這麼精彩。當然,它不似春之爛漫,夏之豐潤,秋之蕭瑟,冬天卻有它特殊的嚴峻。”伯駒慨嘆不已。他指著紛飛的雪花說:“北方月冷霜重,青山骨寒,嚴峻得像一部基調沉重、耐人尋味的哲理小說。”
“小日本鬼子失敗了,看把你樂的。”夫人眉飛色舞地說著。
“的確,嚴峻的冬天,可以磨鍊人的毅力,造就人的寬大胸懷。”伯駒繼續侃侃而談。
嚴峻而寒冷的冬天,鎖不住張伯駒的情懷。他回到北平,就忙起來了。他除繼續擔任故宮博物院的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