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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皇宮大殿之內,站在這座聚集了漢民族一百六十七年休養生息之力所匯聚而成的巔峰之作之中,嶽翻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滋味,他試想著三年之後,這座城池和這座皇宮的悲劇結局,也試想著數年之後自己重新回到這座廢墟之中時會有什麼樣的痛苦感慨,最美好的事物在自己的眼前被毀掉,自己明明知道卻不能阻止,甚至連選擇的選項都沒有。
選擇是痛苦而殘酷的,而連選擇都沒有,那算做什麼?
嶽翻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不只有自己一個穿越者的話,或許自己會好受一些,因為至少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享知道未來卻無法改變的痛苦和無力感,眼看著走上陡峭巔峰的漢民族一夜之間摔下了無底深淵,再也沒有恢復之力,嶽翻會是什麼樣的想法?
就算說了又如何,會有人相信嗎?會有人理解自己嗎?會有人相信一個人口不足百萬兵馬不足十萬的&ldo;少數民族&rdo;能在數年之內接連吞下東亞兩大最強帝國的一億兩千萬人口,這種蛇吞象的比例,誰能相信?那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以&ldo;天意&rdo;來看待金國消滅遼和北宋的歷史,沒人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嶽翻甚至開始厭惡起了這個戴著面具成天裝傻充愣的自己,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什麼都瞭解,卻不得不在最痛苦的時候裝作不痛苦,在該說出來的時候不說出來,嶽翻自己人沒有諫臣該有的骨氣,沒有文人該有的風骨,也沒有武人該有的硬氣,全能,其實就是全不能。
該和徽宗皇帝說說金國的狼子野心了,該和徽宗皇帝說說遷都長安了,該和徽宗皇帝說說改革軍制了,該和徽宗皇帝說說不能重文輕武了,該和徽宗皇帝說說把江北的重要之物和大量人口往江南遷移了,該和徽宗皇帝說說廢黜朝中奸佞了!讓李綱,讓宗澤,讓張叔夜,讓他們成為朝中重臣了!
該說了該說了該說了該說了該說了!!!
可是上了大殿,拜見皇帝,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之下,執筆之時,嶽翻卻再一次的什麼都沒有寫,什麼也不說,只是寫出了花團錦簇的錦繡文章,寫出了大宋君臣們最喜歡的論調,最喜歡的國家基本方針的對策,最喜歡的天下太平的一切,寫著寫著,嶽翻突然想到了那個倔強到死的老人,那個在民族危亡之際以一己之力保護中原到死的倔強的老人。
我們民族從來都不缺乏脊樑,從來都不缺乏敢為人先的脊樑,從來都不缺少寧折不彎的脊樑,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從來都不缺少!但是在這個時候,嶽翻卻痛苦的發現,自己沒有,自己不是脊樑,不是中華的脊樑……
為什麼,我都不怕上戰場了,卻還是沒有這種勇氣,還是沒有這種骨氣?我還在怕嗎?我還在怕什麼?我為什麼還會感到害怕……
嶽翻無比的厭惡自己……
謀國即不可顧身,顧身即不可謀國,民族危難之際,李綱秉持著這樣的信念,一直奮鬥到死,他不曾動搖,宗澤在北方獨立支撐,外有強敵內無支援,依舊寧死不屈,聲嘶力竭的呼喊也喚不回趙構的迴鑾,他們兩人都奮鬥到了生命的最後一息,一直不認輸,一直不認命,一直想著恢復中原,恢復中華,一直這樣,一直這樣,從來都不會退縮和遲疑……
他們敢於痛斥皇帝,他們敢於痛斥奸佞,他們敢於痛斥懦弱膽小之人,甚至讓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敵人也在所不惜,他們的心中只有國家和民族的未來,沒有自己!沒有自己!李綱!宗澤!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沒有!他們不在乎自己說了那樣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和下場,他們一點兒都不在乎!他們只有滿腔的忠義!滿腔的忠義!!!
可是心中無論怎樣激盪,怎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