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第1/5 頁)
衛長淵去找師蘿衣前,已一個人在昆陽穀練了七日的劍。
他走出山谷時,與他關係甚好的幾個師弟擔憂地看過來,他平靜地道:“我沒事。”
只是一時的道心困惑,他已經做出選擇了不是麼?
師蘿衣院裡的紅梅快要凋謝,衛長淵隱約記起,上一次自己踏足這裡,還與師蘿衣吵了一架,兩人不歡而散。
他在院門站了良久,從未覺得眼前這扇門會如此可怖。
他們到底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呢?
衛長淵記得,師蘿衣出生時,自己已是個幼童。衛父那一日很是高興,鄭重地告訴他說:“道君家生了一個女兒,是我兒的幸事。”
他年歲太小,並不懂父親話中之意,自小刻板正直的教養,也不會令他額外喜歡什麼。然而當襁褓中的嬰孩,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咬住他的手指。天生劍骨的男孩,第一次心軟得一塌糊塗。
一年年,他看著她長大,在南越皇宮,兩個小小的孩子相守,他笨拙地為她做著自己不擅長的事。他的劍因守護她第一次見血,會在她犯錯後無措望著自己時,道:“別怕,長淵哥哥在”。
他知道,她身世高貴,以前自己只是高攀,她孩子心性,遠遠沒有像自己在意她那般,在意自己。曾經人間燈節,他在燈上寫,願與蘿衣相守一世,她卻寫下,願這天下太平,爹爹安好。
他情竇初開,難掩低落。
他為她摘過春日盛放的第一朵花,帶著她在漫天大雪中散步。哪怕道君沉眠,他也會為了她對抗父母,跪在簷下,跪了三日三夜。
父親摔了茶盞在他頭上,暴怒地讓他滾。
他默默做著這一切,甘之如飴。
為了儘快成長起來,有保護她的能力,十年來,衛長淵不斷出任務、去秘境歷練。漸漸的,他與師蘿衣不再像幼時那樣親密無間。
有時候衛長淵也會覺得很累,會覺得蘿衣在慢慢改變。他一度不能理解她失去父親後的不講理、刁難同門、逞強犯錯。
儘管遇見了處處符合自己心意的小師妹,衛長淵也一直告訴自己,堅守本心。他從未想過有一日,將師蘿衣從自己的生命分割開。
他再疲憊再累,少女再落魄任性,他也以為他們有一生一世。
或許有的事情從一開始就註定,當他把靈玉借給小師妹,第一次出言責備蘿衣,維護卞清璇的那天起,就再也回不去。
人間的雪化盡,一直颳著寒風。
衛長淵覺得冷,他不知道在師蘿衣的院門外站了多久,久到茴香拎著籃子回來,看見他立在寒風中,驚喜地道:“大公子來了,怎麼不進去。”
茴香什麼都不知道,仍舊一心盼著他們好。她推開門,驚喜地道:“小姐,大公子過來了。”
衛長淵抬起眸,隔著滿院子快要凋零的梅花樹,與聞聲出來的少女遙遙相望。
師蘿衣似乎也在等著什麼,看見他來,最後低聲道:“師兄。”
她望向他,彷彿瞭然,就像很多年前一樣關心道:“外面冷,你進來吧。”
兩人對望片刻,衛長淵還是走進了院子。隔著一張桌案坐下,桌上是茴香新摘的茶。
少女將手放在膝蓋上,靜靜地望著他,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衛長淵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打量過她,許是已經成年,她褪去了幾分稚嫩,頭髮變得更長,半綰著,半垂落,碧色絲帶隨風飄舞。
她的眼神並不像前幾年記憶中的陰沉執著,重新變得明透美麗。
風吹著樹枝沙沙響,殘敗的梅花落了一夜。四季更迭,他們這樣對望,衛長淵恍然有種舉案齊眉的錯覺。興許他們若真的在一起,經年後也會這樣安然對坐飲茶,看庭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