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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沒有感覺,劇烈地喘息,眼睛慢慢地抬起來,望向兩人,眼眶隱隱泛紅,眸子卻似變作灰色,他問:“鏡子——鏡子——把鏡子拿來——”
聲音嘶啞,跟方才的那個淡淡的,有點輕悅的聲音比起來,判若兩人。
獵戶夫妻被他嚇住,顫聲道:“家裡窮,沒、沒鏡子……”
渾身骨骼輕輕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響,他慢慢抬起顫抖的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頭髮。
頭髮很長,很光亮。
只是,從髮尾到髮梢,雪白。
只有八十老嫗才會有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白。
娑定城的北凌樓裡,百里無雙的指尖莫名其妙地顫了顫。一線驚悸,瞬間從指間到手臂,直入胸膛。那感覺好像突然被針紮了一下。
她微微蹙了蹙眉,旁邊的龔叔看見,誤會了,“大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問題。”
龔叔鬆了口氣。以往大小年鑄劍,最少都花了兩年工夫。這一塊冰路霜鐵卻只用了不到一年,就快要開爐了。大小姐用了最烈的炭,費了比以往都要多的劍氣,如果這不是冰路霜鐵,恐怕再也沒有哪種鐵可以承受這種程度的冶煉。
這種鑄劍的方法,讓周圍的人都捏了一把汗——時刻要面臨著炸爐的兇險呀。真要炸開來,別說這甲字劍爐,就是這整座北凌樓,都相當危險。
龔叔的擔憂,也是所有人的擔憂,所以,當這把劍出爐,大家看著大小姐從浣劍池裡拿起它,心裡冒出來的除了喜悅和激動,還有“天啊終於活下來啦”的感慨。
龔叔問這把讓他們擔驚受怕近一年的劍的名字,大小姐想了想說:“叫落雪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劍身清瑩皎潔,像鏡子一樣照得出臉。
當夜她帶著劍出城去了。
行色匆匆但眼睛明亮。城裡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到達虛餘寺山門的時候,天還沒有全亮。半天都是黑沉沉,還有幾顆疏朗的星子。冬夜的寒風吹在臉上,沁涼。
她在山門處站了好一會兒,因為想要多吹些冷風。心跳如雷。在這寂靜的夜裡,撲通,撲通,整顆心好像要跳出胸膛。
這樣的心境,她有過一次的。那個時候,在客棧外的街道上,他牽走了她的韁繩,甜蜜和慌亂結伴而來,堂堂娑定城的當家人才知道自己也會有說不出來的一天。
巨大的幸福和期待在她背後伸展雙翅,好像隨時都能把她帶得飛起來。今天她要成親了。
不準備邀請任何人參加的婚禮,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這片見證他們相逢的桃花林。
差不多寅時吧,她來得太早了,而他們約定的時間是黃昏。可是她想看到他踏上這石階的表情。
當初那個白衣藍袍的少年從石階上緩步走下來。她並沒有太注意。但站在山門向上往,蜿蜒的石階上在天色裡半朦朧,樹影搖曳,他的樣子就那麼出現在眼前,背脊挺得筆直,脖子也挺得筆直,很驕傲的姿勢,眼睛半垂著,彷彿心不在焉。一個小沙彌走在他後面,淡淡的藥香浮蕩在空氣裡。
明明那個時候並沒有太注意那個人啊,但是記憶翻到他身上時,無論何時,何地,都纖毫畢現。
一抹魚肚白漸漸地浮上來,像一條魚在水裡翻弄著肚皮。天也慢慢地亮了,朝霞明媚極了,整座山頭被籠罩在霞光裡,可以看見那片桃花,開得如雲如霧。
寺裡響起了晨鐘,當值的知客僧從石階上下來,
他有點詫異這麼快有香客上山,但走近時很快認出了是曾經來的娑定城大小姐,他合十行禮,“大小姐來找方丈嗎?”
“不。”無由地,百里無雙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不自在,“我另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