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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說,要把方圓百里的女人都贏個遍,然後再換個遍。
母親走到門口的時候,文竹細細尖尖地喊了聲:娘。
正文 上部 橫賭(4)
母親回了一次頭,她看見母親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最後母親還是頭也不回地坐著向麻子趕來的牛車走了。
父親果然說到做到,第二天又去找向麻子賭去了,他要贏回文竹的母親。父親沒有分文的賭資,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抵資。向麻子沒有要父親的命,而是說:把你襠裡的傢伙押上吧。
父親望著向麻子,他知道向麻子心裡想的是什麼。向麻子贏了文竹的母親,用什麼賭向麻子說了算,他只能答應向麻子。結果父親輸了,向麻子笑著把刀扔在父親面前。賭場上的規矩就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沒有收回的餘地。除非你不在這個圈裡混了。背上一個不講信譽的名聲,在關東這塊土地上,很難活出個人樣來,除非你遠走他鄉。
那天晚上,父親爬著回來的。自從父親出門之後,文竹一直坐在門檻上等著父親。她希望父親把母親贏回來,回到以前溫暖的生活中去。結果,她看到了渾身是血的父親。
就是在父親又一次輸了的第二天,母親在向麻子家,用自己的褲腰帶把自己吊了起來。這是當時女人一種最體面、最烈性的死法。
母親死了,父親趴在炕上號哭了兩天。後來他彎著腰,叉著腿,又出去賭了一次。這回他贏回了幾畝山地。從此父親不再賭了,性情也大變了模樣。父親賭沒了襠裡的物件,性格如同一個女人。
靠著那幾畝山地,父親拉扯著文竹。父親寡言少語,每年父親總要領著文竹到母親的墳前去看一看,燒上些紙。父親衝墳說:孩她娘,你看眼孩子,她大了。
後來父親還讓文竹讀了兩年私塾,認識了一些字。
父親牛呀馬地在幾畝山地上勞作著,養活著自己,也養活著文竹。一晃文竹就十六了,十六歲的文竹出落成漂亮姑娘,方圓百里數一數二。
那一次,父親又來到母親墳前,每次到母親墳前,文竹總是陪著,唯有這次父親沒讓文竹陪著。他衝墳說:孩她娘,咱姑娘大了,方圓百里,沒有人比上咱家姑娘。我要給姑娘找一個好人家,吃香喝辣受用一輩子。
父親衝母親的墳頭磕了三個響頭又說:孩她娘,我最後再賭一回,這是最後一回,給孩子贏回些陪嫁。姑娘沒有陪嫁就沒有好人家,這你知道。我這是最後一回了呀。
父親說完衝母親的墳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父親走前衝文竹說:丫頭,爹出去幾天,要是死了,你就把爹埋在你媽身旁吧。這輩子我對不住她,下輩子當牛作馬我伺候她。
文竹知道父親要去幹什麼,“撲通”一聲就給父親跪下了。她流著淚說:爹呀,金山銀山咱不稀罕,你別再賭了,求你了。
正文 上部 橫賭(5)
父親也流下了淚,仰著頭說:丫頭,我跟你娘說好了,就這一次了。
父親積蓄了十幾年的賭心已定,十頭牛也拉不回了。父親又去了,他是想做最後一搏,用自己的性命去做最後一次賭資。結果沒人接受他的“賭資”,要賭可以,把他的姑娘文竹作賭資對方才能接受。為了讓女兒嫁一個好人家,十幾年來,父親的賭性未泯,他不相信自己會賭輸,真的把姑娘賭出去,他就可以把命押上了,這是賭徒的規矩。久違賭陣的父親最後一次走向了賭場。
結果他輸得很慘,他的對手是隔輩人了。以前那些對手要麼洗手不幹了,要麼家破人亡。這些賭場上的新生代,青出於藍,只幾個回合,他就先輸了文竹給楊六,後來他再撈時,又把命輸上了。
楊六顯得很人性地衝他說:你把姑娘給我就行了,命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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