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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糟糟的,還跟我們說啥‘要講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他都不講婦(夫)容的。”
板栗叫道:“他是男人,要講啥婦容?那是他的招牌,從沒人笑話他的。就算有人說,那也是當玩笑的。”
紅椒有些受不了眾人不可置信的眼光,爭辯道:“我也沒直接問,我能那麼傻麼?我記著娘說的話,說話要軟和些,我就拐著彎兒的問了。”
鄭氏跟黃豆齊聲問道:“那你咋問的?”
滿臉希冀地盯著她,想著她平日的機靈,說不定當時情形沒那麼糟。
紅椒道:“我問夫子,可有一本《男誡》,說夫君要有夫德、夫言、夫容、夫功的。我想著,要是有的話,那夫子就該想到穿件乾淨衣裳。”
葫蘆等幾個大的全部轉身。
鄭氏目瞪口呆!
黃豆倒沒那麼震動,主要是他還小,尚不知這話意味著什麼,猶問道:“那夫子是咋說的?我好像沒聽說過有《男誡》哩。是吧,大哥?”
葫蘆回過頭來,緊閉嘴唇,重重點頭。
紅椒記起當時田夫子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安,道:“夫子說沒有。說……說男人學四書五經修身治世,學琴棋書畫涵養性情,還說了許多君子的話兒,啥君子有三戒,君子有三畏,君子有九思,君子有三變,又說君子道者三,都是《論語》裡邊的,娘都教過我的,我也會背。”
她掰著指頭數完,又道:“我就問,有沒有說君子咋穿衣裳的哩。夫子就……就……”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當時田夫子也是目瞪口呆,然後順著小女娃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原來她是拐著彎兒提醒自己儀容不整!
一向拓落不羈的田清明老夫子盯著小女娃純淨的眼神,不知如何是好,她神情很認真,並沒有嫌棄的意思,倒十分疑惑。
《論語》鄉黨篇倒是有說君子如何穿衣的,可是清明書生會顧忌這個?
紅椒學著田夫子的模樣,磨蹭了一會,才接著說道:“夫子後來說,他家沒下人,他沒空洗衣裳。我跟初雨都說,要幫他洗,師傅有事,弟子幫忙不是應該的麼。夫子說不用,他還是抽空自個洗吧。”
紅椒說完,有些忐忑地望著鄭氏。
眾人都詭異地安靜下來,只有山芋跟秦濤在旁嘰嘰喳喳說話。
板栗想像田夫子跟紅椒對峙的情形,忍了又忍,才沒大笑。
要是黃豆說了這話,他是一準要笑的。可是紅椒,他不敢笑,不然的話,妹妹會哭的。
鄭氏見紅椒那怯怯的模樣,深吸了口氣,想道:咱閨女有什麼錯?
學而不思則罔,紅椒能由所學聯絡實際,這才表明她用心了。
為人師表者,當以身作則,以期對弟子言傳身教。自己蓬頭垢面的,對著學生說婦容,怎能怪小娃兒疑惑!
她摟過紅椒,摸摸她腦袋,溫聲道:“你也沒說錯。不過紅椒,娘不是跟你說過麼,這世上的人是各色各樣的。田夫子這樣,是不拘小節。我們也不能光憑外表衣著去看人……”
她說得有些艱難,因為,要想把話說圓乎了,好像不大容易。
於是,她就說了濟公的故事,那個“鞋兒破,帽兒破,身上的袈裟破”的和尚,其實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又說田夫子就是這類人。
“要是娘沒猜錯的話,明天他肯定會把自個弄乾淨了。”
這人又不是真蠢,他肯定也意識到這樣不妥:這是在私塾授課,面對的是一幫無暇無垢的純真小兒,又不是面對那些帶著面具的酸儒滑吏。
紅椒聽了孃的話十分欣喜,眼睛亮晶晶的。
鄭氏又指出她這樣在課堂上跟夫子說話不妥當,就算有疑惑,也該等課下再虛心恭敬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