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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之前把安業坊宅邸的地址告知李泌的，正是這位通傳。當時他說訊息來自一位主事，李泌根本沒顧上去查證。很明顯，這是幕後黑手的撥弄之計，先把李林甫誘騙過去，再把李泌引去，這樣一來，興慶宮的災難便有了一個指使者，和一個證人。

這個幕後黑手，手段果然精妙。只是輕輕傳上幾句話，便把局面推到這地步。

太子確實是最大的受益者，可他真的能玩出這種手段嗎？李泌一直拒絕相信，他太瞭解李亨了，那樣一個忠厚又帶點怯懦的人，實在不符合這個陰暗風格。

本來李泌想立刻趕去東宮藥圃，與太子再次對質。可是他考慮再三，還是先處理內鬼的事。要知道，如今興慶宮亂局未定，天子生死未卜。若是他龍馭賓天，也還罷了；若是僥倖沒死，他老人家事後追查，發現太子居然提前離席，那才是大難臨頭。

李泌就算自己敢賭，也不敢拿太子的前途去賭。他能做的，就是儘快審問內鬼，揪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如果真不是太子的話。

這些思忖，只是一閃而過。李泌推開牢房，邁步進去。內鬼已經恢復了清醒，但是全身被五花大綁，嘴裡也收著布條。

&ldo;把他的布條摘了。&rdo;李泌吩咐道。

趙參軍有些擔心地說他如果要咬舌自盡可怎麼辦？李泌冷笑道：&ldo;為了不暴露自己身份，他先後要殺徐賓和姚汝能，這麼怕死，怎麼會自盡？&rdo;

於是有士兵過去，把布條取走。內鬼奄奄一息地抬起頭，看向李泌，一言不發。

&ldo;今天一天，你帶給我無數的訊息，有好的，有壞的。現在我希望你能再通報一則訊息給我‐‐是誰把你派來靖安司？&rdo;

內鬼吐出兩個字：&ldo;蚍蜉。&rdo;

&ldo;可笑！&rdo;李泌提高了聲音，&ldo;光靠蚍蜉，可做不到這一點。&rdo;他走近兩步，語帶威脅，&ldo;別以為來氏八法已經失傳！說！是誰把你派來靖安司的？&rdo;

來俊臣傳下來氏八法，是拷問刑求的八種苛烈手段，不過這些手段只在刑吏獄卒之間流傳，讀書人向來不屑提及的。李泌連這個威脅都說出口，可見是真急了。

通傳不為所動：&ldo;李司丞，你剛才說，我為了保全自己不惜殺害兩人滅口，是怕死之人。但你有沒有想過，還有另外一個可能？&rdo;

李泌眼神一閃。

&ldo;所有知情的人都得死。&rdo;通傳咧開大嘴，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連舌頭都伸了出來。

李泌立刻反應過來，急忙伸手去攔。可通傳雙頜一合，一下子就把自己舌頭咬斷，然後拼命吞了下去。那半截舌頭滑入咽喉，卻因為太過肥厚而塞在喉管裡。監獄裡的人急忙過去拍打其背部，可通傳緊閉著嘴，任憑鮮血從齒fèng流瀉而出。沒過多久，他痛苦萬分地掙紮了幾下，活活被噎死了。

是的，所有知情的人都得死，包括他自己在內。

監牢內外的人都一陣啞然，可摘下布條是李泌親自下的命令，他們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李泌面無表情地轉過頭：&ldo;查一下，平日裡誰和這個通傳私下有來往，只要還活著，全給我帶來！&rdo;

靖安司檔案已毀，如今通傳又自盡而死，想挖他的底，就只能寄希望於他平時流露出的蛛絲馬跡了。

既不幸也幸運的是，那一場大火之後，靖安司剩下的人不算多，且多集中在京兆府養傷。所以趙參軍沒費多大力氣，就召集到了平時跟通傳有來往的十來個人。李泌掃視了一眼：&ldo;怎麼都是唐人？他就沒和胡人來往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