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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雖然春夏秋冬天天忙得手腳不招地，可大人．喜貴，還有一院子的那些火夫．車把式，大家平時有說有笑．每遇奉年過節，一塊放放鞭炮圍著飯桌吃熱騰騰的餃子．有多熱鬧？夥計丫還冬天的手腳凍了，不都是那些太太們給熬一盆燙手水？這許府一燒，燒得少爺就無家可歸了．他沒有家能像別人？貧苦人出身可以流落街頭挨門討飯，他呢，他哪會張口求人？甭說別的，就風裡來雨裡去，他咋能長途跋涉？她很憐惜地捧著爺爺的臉：你就留下來吧，我來照顧你！

爺爺：我不是一小那個許國山了，已經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風竹：是啊，在鄭州我給你去信，長久盼不到訊息，我心思如石沉大海．後來我打聽別人，說有個煙館的老闆姓許，冒懵摸到那，果真是你，可你又不在．今天你既然到了開封，就多住幾天！

爺爺嘆了一口氣：不將小日本趕走，哪有心思住？

爺爺的一番話，讓風竹聽起來內心肅然起敬．堂堂大戶人家的少爺，幾年沒見，今天一聽他說話，還滿心壯志．那時他在府上光著屁股玩，甭說保護國家，就是哪個丫環火夫逗逗他，膽小得都捂著頭往床底下鑽．今天倒好，人長高了膽子也大了，口口聲聲打日本鬼子．遍地能有這麼多英雄好漢，這麼大一箇中國，怎麼能滅不掉小日本？話又說回來，他也是有家，有妻子有兒女的人，也許是急著回家想念自已的老婆和孩子．風竹就故意挖苦他：趕走小日本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晚一天回去，是董小琯不饒你吧？

不提奶奶的名字還好，一提奶奶的名字，爺爺覺得他對鳳竹和奶奶都過意不去．先說風竹吧．這麼多年未見，一見面，明白她心上舍不得讓走．可為了槍，為了黃河北岸的戰鬥，晚回去一天，不就等於讓日本人多燒殺一天？再說了，家鄉的妻子兒女，她們晝夜在日軍鐵蹄的濺踏下，家裡沒有個老爺們兒，怎麼能不慌恐？爺爺只能咬著牙關：我怎麼能不惦記她！

女人就是這樣，無論在什麼環境下，只要她喜歡的男人，心中有多麼不情願讓別的女人佔有？風竹也這麼想，可她並不嫉妒爺爺喜愛奶奶．天下的人都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嗎，要為在外續一段舊情，他怎麼可以棄妻拋子？為了安慰他，風竹就這麼說：惦記她才對，因為你是她的男人．

爺爺一雙大眼熱辣辣地瞅著風竹，覺得面前這個女人，不像從前在許府上做丫環的那個女孩子了．她變得大度，理智．包容．看來文化和知識改變的不只是一個人的思想，也包括她的靈魂．從內心裡，爺爺喜歡風竹，不僅僅只是一般的喜歡，從心底裡想，就是愛．愛看她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愛她那一雙曾經無數次親暱過自已額頭的嘴唇，愛她那一雙白白皙皙摸哪哪癢癢纖細的手．總之，他愛鳳竹，想要風竹．多麼不情願她將來嫁給別的男人？這時，他嘴上就撲哧：我對你也不錯啊！

一說不錯，風竹的臉頓時就紅了．她不是害羞，面對爺爺這句話，她不知想了多少年，多少個春秋．爺爺小時候，經常說長大娶她做老婆．可風竹不那麼想，一個丫環，想和少爺成家，那不明擺著是白日做夢？今天他的話就不一樣了，他已經是五尺五高的男子漢，哪是從前那個毛頭小子？既然他心上還有那份情，就是做他的妾，不也不失一位女人的忠貞？她就頭一低：你那時不是口口聲聲要娶我？

這麼一句話，讓爺爺打心底裡想都沒敢想．她風竹明明知道爺爺家裡有妻子兒女一大幫了．就目前的家境，哪像從前幾百公傾土地，騾馬成群，糧食滿囤？再說了，今天的風竹可不是從前那個小丫環了．就她這一身洋學生的打扮，出口成章的言詞，能娶上她，那還不是土刨子領回家裡個城裡媳婦？一想，她開玩笑誰不敢開？他大眼一瞪：娶！把日本鬼子打走那一天，我就派八抬大轎接你回家．

風竹一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