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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西遊補》,演義耳,安見其可傳者?”曰:“凡人著書,無非取古人以自寓,書中之事,皆作者所歷之境;書中之理,皆作者所悟之道;書中之語,皆作者欲吐之言:不可顯著而隱約出之,不可直言而曲折見之,不可入於文集而借演義以達之。蓋顯著之路,不若隱約之微妙也;直言之淺,不若曲折之深婉也;文集之簡,不若演義之詳盡也。若雨令妻賢子,處境豐腴,一旦棄家修道,度必有所大悟大徹者,不僅以遺民自命也。此書所述,皆其胸膈間物。夫其人可傳也,其書可傳也,傳其書,即傳其人矣。雖演義,庸何傷?”
第四回雲:“堯、舜到孔子是‘純天運’。”按董君之學出於黃石齋。石齋《易》象正以周桓王元年當“蒙”卦,則非其師說。
而宋牛無邪傳邵子之學,以堯之世當“賁”,則亦非邵學。其所著《易發》中《飛龍訓》篇,謂堯、舜、周、孔,皆以飛龍治萬世,又其《天官翼》以章、蔀、紀、元,元、會、運、世立論,謂歷數出於卦爻,所列“恆星過宮”、“年幹八卦”二表,以星次遞相排比,至帝堯甲子,適值“張”、“心”、“虛”、“昴”居四仲之中,與《堯典》中星合,遂據以為上溯下推之證。則其用卦爻起秝,蓋以堯時為本,正與《西遊補》中語相應。軌革之術,隨人推衍,本無一定也。玉史仙人似影指宣聖而言。八卦爐中,殆其自謂。
第一回 牡丹紅鯖魚吐氣 送冤文大聖留連
萬物從來只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
敢與世間開眇眼,肯把江山別立根?
此一回書,鯖魚擾亂,迷惑心猿,總見世界情緣,多是浮雲夢幻!
話說唐僧師徒四眾,自從離了火焰山,日往月來,又遇綠春時候。唐僧道:“我四人終日奔波,不知何日得見如來!悟空,西方路上,你也曾走過幾遍,還有許多路程?還有幾個妖魔?”行者道:“師父安心!徒弟們著力,天大妖魔也不怕他。”說未罷時,忽見前面一條山路,都是些新落花、舊落花,鋪成錦地;竹枝斜處,漏出一樹牡丹。正是:
名花才放錦成堆,壓盡群葩敢鬥奇?
細剪明霞迎日笑,弱含芳露向風欹。
雲憐國色來為護,蝶戀天香去欲遲。
擬向春宮問顏色,玉環矯倚半酣時。
行者道:“師父,那牡丹這等紅哩!”長者道:“不紅。”行者道:“師父,想是春天曛暖,眼睛都熱壞了?這等紅牡丹,還嫌他不紅!師父不如下馬坐著,等我請大藥皇菩薩來,替你開一雙光明眼。不要帶了昏花疾病,勉強走路;一時錯走了路頭,不幹別人的事!”長老道:“潑猴!你自昏著,倒拖我昏花哩!”行者道:“師父既不眼昏,為何說牡丹不紅?”長老道:“我末曾說牡丹不紅,只說不是牡丹紅。”行者道:“師父,不是牡丹紅,想是日色照著牡丹,所以這等紅也。” 長途見行者說著日色,主意越發遠了,便罵:“呆猴子! 你自家紅了,又說牡丹,又說日色,好不牽址閒人!”行者道:“師父好笑!我的身上是一片黃花毛;我的虎皮裙又是花斑色;我這件直掇又是青不青白不白的。師父在何處見我紅來?’“長老道:“我不說你身上紅,說你心上紅。”便叫:“悟空,聽我偈來!”便在馬上說偈兒道:
牡丹不紅,徒弟心紅。
牡丹花落盡,正與未開同。
偈兒說罷,馬走百步,方才見牡丹樹下,立著數百眷紅女,簇擁一團,在那裡探野花,結草卦,抱女攜兒,打情罵俏。忽然見了東來和尚,盡把袖兒掩口,嘻嘻而笑。長老胸中疑惑,便叫“悟空,我們另尋枯徑去吧!如此青青春野,恐一班孌童弱女又不免惹事纏人。”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