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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湛湛目神兀自逼視著他,抬起一隻手,他輕輕捋著頷下那綹子山羊鬍子,倒不折不扣的受了他的大禮。
一剎那,他那紅潤的面頰上,變幻出一片異彩,同於頭頂上呼嘯的長空,波譎雲詭,令人難以猜透!
寇英傑直起腰來,正色朗聲道:“小可不知自量,自取其辱,老前輩不要見笑,”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無限遺憾的扭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匹他所深愛的坐騎,“這匹黑水仙已經是老前輩你的了,你老人家牽它去吧!”
郭姓老人微微點了一下頭,道:“你這麼說就對了。”說完拍打了一下身子,緩緩走過去。
寇英傑用無限依依的目光跟著他,內心浮起失去的痛苦,他幾乎不忍心再看下去,不忍看著老人牽走他的愛馬。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出於他意外的,老人並沒有走向那匹黑水仙,卻是到了他自己的那匹雙峰駱駝跟前去,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按駝背,他身子已縱起來,四平八穩的坐在了駝背上。寇英傑怔了一下,趕上一步道:“老先生,這匹馬……”
郭老人冷冷一笑道:“孩子,你又錯了!”他一面解著系在駱駝頭上的絲絛,一面打量著寇英傑道:“我並沒有說白要你的馬,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可是,你老人家剛才還要用整箱金子來買這匹馬。”
“那是剛才的事,小兄弟!天底下每一件事都會變的!現在我忽然又改了主意了。”說完他抖了一下絲絛,駱駝就起步前行。
寇英傑呆了一下,趕上一步,道:“老前輩!”
那老人沒有再回頭。
漠地裡大風狂飆著,漫天風沙裡,疊入老人踽踽的孤獨背影。
寇英傑一剎那間內心翻起了無比的感受與激動,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了老人如斷如續的口音,那是一首詩——“我今南行七里橋,為踐故人走天郊;三日之後黃昏渡,再圖西風馬上交!”
郭老人順口吟出的這首詩句,雖是出聲不大,但是吐字清楚,每一個音階,都清楚的送進了寇英傑的耳膜之內,顯系內功中“千里傳音”之術。
寇英傑心裡驚得一驚,在回味對方這首詩句涵意的當兒,老人的“沙漠之舟”可就去遠了。
詩句的涵意至為淺顯,就連文學造詣並不深厚的寇英傑也能會意。那個郭姓老人,明顯的告訴他說,他此行將要往七里橋去會晤一個故人,三天以後返回,那時候希望寇英傑能在一處渡口等,二人再定深交。
等到寇英傑把這四句詩的意思悟解之後,內心不禁湧起了一陣狂喜,再向老人去處看去,但見大風呼嘯的沙漠已成混沌一片,哪裡再有老人的身影,原本的一腔悵恨自愧。現在卻改變為無限的懷念了。憧憬著老人的風采,以及他那出神入化的身手,真使他內心興起了不能休止的激動與遐想。
郭老人誠然是芸芸眾生中一個不可多得的奇人,一個風塵裡的異人俠隱,果然要是能得其垂青指點,必將受益不淺。這一次邂逅實在算得上離奇,對於郭姓老人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力,他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然而郭老人那種不恃強凌人的風範,卻更屬難能可貴。
他分明鍾愛著寇英傑的那匹寶馬黑水仙,也曾甘心出重金以購,然而當他獲知寇英傑也同自己一般的深愛著這匹馬時,他竟然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甚至於寇英傑自願雙手送上,他也不再思染指,這就是一種難得的俠士風範。
坐在沙地上背倚著沙丘,寇英傑憧憬著老人的高風亮節,禁不住再次油然生了敬意。
這片沙漠,在以往的日子,他也曾來過許多次,卻不曾見過老人的影子,甚至於從來也不曾聽人說起過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具有如此武功,如此神出鬼沒,雍容器度的人,似乎不應該這般默默無聞,這一點是寇英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