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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聲!那奔騰澎湃的聲音,那吆喝呼喚的聲音,那掙扎喘息的聲音!我寒顫的把身子靠在靖的身上,他的胳膊緊箍住了我,潮聲!那似乎來自我的體內,或他的體內,掙扎、喘息、呼號……我的頭緊倚著他,可以感到他也在顫慄,他的手抖索而痙攣的撫摸著我的面頰,他的聲音渴切的,狂熱的,而痛楚的在我耳邊低喚:“小瑗!小瑗!小瑗!”
於是,一場不快在吻和淚中化解。但,隨著日子越來越快的飛逝,這種小爭吵變得每天發生,甚至一日數起。一次爭吵過後,他拉住我的頭髮,把我的臉向後仰,狂喊著說:“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為什麼還要這樣自我折磨?”
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這是一個響雷,我一直不願正面去面對這問題,但他喊出來了,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是的,該結束了,冬天已快過去,春天再來的時候,已不屬於我們了。我含淚整理行裝,準備到人的世界裡去。可是,他趕過來,把我收入行囊裡的衣服又都拉了出來:“你發什麼傻?”他瞪著我問:“去玩去!去快樂去!別離開這兒,這兒是我們的天下!”他的眼睛潮溼,繼續喊:“去玩去!去快樂去!你懂嗎?你難道不會找快樂?”
我懂嗎?我不懂!如何能拿一個口袋,把快樂收集起來,等你不快樂時再開啟口袋,拿出一些快樂來享受?快樂,它時而存在,時而無蹤,誰有本領能永遠抓住它?靖挽著我,重臨海邊,我們垂下釣竿,卻已釣不起歡笑。快樂,不知在何時已悄悄的離開了我們。
冬季快過去的時候,子野成了我們的不速之客。
子野的到來引起了我的詫異,卻引起了靖明顯的不安,他望著子野,強作歡容的喊:“嗨,我希望你不是來收回房子的!”
子野劈頭就是一句:“你還沒有住夠嗎?假若你再不回……”
子野下面的話被靖的眼光制止了,他們同時都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子野在想什麼,或者他沒料到靖會借他的地方金屋藏嬌,樂而不返。靖似乎也有一肚子的話,他一定渴於知道外界的情況,卻又不願當我的面談起。一時間,空氣有些尷尬,然後靖說:“子野,你既然來了,而我們正借你的房子住著,那麼,你就應該算是我們的客人了,今晚,讓我們好好的招待你一下。你是我們的第一個客人。”
大概也是最後一個客人,把現實帶來的客人,我知道這段夢似的生活終於要結束了。不過,那晚,我們確實很開心,最起碼,是“彷彿”很開心。靖開了一瓶葡萄酒,老太婆十分賣力,居然弄上了一桌子菜,雖然變來變去的都是臘肉香腸,香腸臘肉,但總算以不同的姿態出現。飯桌上,杯籌交錯,大家都喝了一些酒,靖談鋒很健,滔滔不絕的述說著我們在海濱的趣事。釣來了又放走的彩色小魚,孤獨的海鷗留下的紀念品,一次我脫掉鞋子去踩水,被一隻小海蟹鉗了腳趾,收集了大批的寄居蟹放在口袋裡,忘記取出而弄得晚上爬了一床一地……遠處天邊海際偶爾飄過的船影,我叫它“夢之舟”,傻氣的問:“是載了我們的夢來了,還是載了我們的夢走了?”午夜喧囂的海潮,湧來了無數個詩般的日子,也帶走了無數個詩般的日子,清晨的朝暾,黃昏的落日,以及經常一連幾天的煙雨迷離……靖述說得非常細緻,子野聽得也相當的動容。我沉默的坐在一邊,在靖的述說裡,溫暖而酸楚的去體會出他待我的那片深情。於是,在澎湃的潮聲裡,在震撼山林的風聲中,我們都喝下了過量的酒。
酒使我疲倦,晚餐之後,我們和子野說了晚安,他被安排在另一間臥室裡,我和靖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枕著靖的手腕,我渾身流動著懶洋洋、醉醺醺的情意。海潮低幽的吼聲夢般的對我捲來。我們還有幾天?我懶得去想,我要睡了。
午夜起了風,窗欞在狂風中掙扎,海潮怒卷狂吼著拍擊岩石,整個樓在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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