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業報(第2/2 頁)
成了,不知陸三姑娘從哪尋了幾包藥來,煎完飲下,陸家人竟漸漸地好了起來。
眼看著家中光景漸好,誰知陸三姑娘有一日出門沒回來。後來街口有人說,見她跟著一個戴著幕籬的陌生人上了馬車。陸家人忙派人去尋,什麼都沒尋到。
正因此事,陸夫人落下心病,一直鬱鬱寡歡,這些年陸家人也沒放棄尋找失蹤的小女兒,仍舊一無所獲。
妻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夫君,我聽說柯家的窯瓷要送往各地,能否在送窯瓷的木箱上畫上我妹妹的畫像與名字呢?若是有熟人或是我妹妹見著了,說不準還能尋過來,此生亦有團聚之日。”
他隨口敷衍道“小事一樁”,實則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來,柯家在陸家人面前刻意誇大生意聲勢,實則空有虛名,別說送往各地,在盛京生意也只是勉強維持。
二來,柯承興也不認為陸家小女兒還能被找到。這麼多年了,那小女兒多半是死了,要麼被賣到了花樓青窯,尋回來名聲也不好聽。
何必花那個冤枉銀子呢?柯承興想,尋畫師過來畫像也怪費事的。
所以他口頭上應承著,並未付諸行動。
後來又發生了豐樂樓一事,陸氏懷孕、身死,他又娶了秦氏,當初的夫妻閒話早已被他拋之腦後,偏在這時,他被人溺在水池中求死不得時,忽然想了起來。
王鶯鶯不過是陸家遠房親戚,何以為陸家做到如此地步,除非是陸家血親。
陸家的小女兒還活著麼?
這個女人,就是陸柔失蹤的妹妹嗎?
柯承興滿腹疑問,卻無從說出,只覺得身子越來越沉,放生池的水缸似乎變得漫無邊際,深不見底,池水也是漆黑的,如同地獄的無池。
然而在那一片漆黑中,又有燦爛的光亮傳來。他看到一點火光,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明亮,伴隨著鑼鼓喧天,花燭紅彩,竟是有人在新婚。
喜帳上掛著豔豔的同心結,紅燭高燒,一雙新人坐在榻前,手持杯盞,正喝交杯酒。
柯承興看到身穿喜服的自己,滿臉都是意氣風發,而他對面的女子,嬌靨如花,一頭金銀珠翠,髮釵輕搖,望著他的目光含著脈脈情意。
她羞道:“夫君,飲下這杯合巹酒,你我夫妻一體,生死不離。”
他哈哈大笑,學著戲文裡的書生立誓:“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我與娘子,今生今世,生同衾,死同穴。”
倏爾花爆鑼鼓聲皆盡,有人的聲音遠遠傳來:“救命!救命!”
他張皇抬頭,看見夏日午後的池塘邊,滿池紅蕖豔麗似血,陸柔被家丁們按著往水中投去,她拼命掙扎,長髮散亂,雙手胡亂往上抓,抓住池沿不肯鬆手。他心中又急又氣,一面嫌手下人動手太慢,一面又怕動靜被旁人聽見,於是走過去想捂她的嘴。
陸柔看見他,便不掙扎了,只從眼裡靜靜淌下兩行淚,木然望著他。
他別開眼不忍再看,用力掰開她的手,將她按進滿池清荷,直到冰冷池水吞噬了一切。
有女子溫柔的聲音,一遍遍在他耳邊迴響:“夫君,飲下這杯合巹酒,你我夫妻一體,生死不離啊。”
一聲驚雷,打破山夜寂靜,閃電照亮殘殿青煙,也照亮佛前人冷漠的眼。
她靜靜看著水缸裡不再掙扎的人,輕聲問:“你是不是,很怕呀?”
無人回答,唯有絲絲縷縷黑髮如團團纏繞水草,漂浮在放生池漆黑渾濁的水面上。
“怕就對了。”
陸瞳平靜開口:“我姐姐當時,也是這般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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