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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歌,去見你二哥最後一面吧。”指尖微顫,身材魁梧的老將軍躬了躬腰,而後便再直不起來。
最後一面……被告知夢魘成真的瞬息,白綺歌心口疼得喘不上來氣,匆匆腳步變得緩慢沉重,粗重喘息卻變輕了,天塌地陷般,無處不是黑暗。白敬甫本不想讓女兒看見自己悲傷神情,最終還是忍不住轉身,看到青絲凌亂的白綺歌時,心又是一陣痠痛。
白綺歌的右手不停地滴著血,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猙獰傷口隱約可見,血肉外翻。那是她為了闖出牢籠用瓷碗碎片撬窗子上鐵釘時劃傷的,大大小小、深深淺淺幾十道,也不知道是其中哪道傷得深了血流不止,卻擋不住她狂奔腳步。
結果,還是晚了。
與白敬甫擦肩而過的瞬間白綺歌目光沒有絲毫轉動,死水似的眼眸一直望著城垛,她甚至不知道走到白灝城身前時自己究竟跌倒了多少次,以至於裙上沾染大片血跡,掌心亦是泥血模糊。
他沒有死吧,怎麼會死呢?只是睡去了而已,太累,所以睡著了。
俯下身輕輕撫過白灝城面龐,指尖感覺不到絲毫溫度,許是那表情太過平靜柔和給了白綺歌虛妄幻想,直到玉澈撕心裂肺哭道昏死過去,白綺歌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實。
他說過會保護她,也曾說過要帶她遠離所有是是非非,為什麼,為什麼給她最大鼓勵讓她勇敢活下去的人自己卻選擇了死路?
如果不是她,如果沒有她,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
低垂面龐上一滴淚滾落,沒有經過面頰直接飛向地面,碎成一片片傷痕。
“綺歌,站起來,小時候怎麼教你的?不許哭給敵人看!”從頭到尾都竭力保持冷靜的白敬甫忽然暴怒,漲紅的臉上嘴唇發抖,一抬胳膊,硬是把白綺歌從白灝城屍體邊拉起,跌跌撞撞險些摔倒。
敵人,誰是敵人?遙國四萬大軍?易宸暄?遙皇?還是易宸璟?
白綺歌的神智仍未徹底清醒,茫然發愣看著深紅色血泊,不知過了多久,陽光之下竟然飄起了細雨,打在面板上絲絲寒冷,這才慢慢恢復意識。
溫柔又痴情的兄長,終是再回不來了。
秀玉劍孤零零躺在地上無人注意,被毫無血色的手掌拾起時依稀是發出了一聲鏗吟,劍身上粘稠血跡被雨水細細沖洗,不過片刻便顯露出該有的鋒利雪亮,光芒耀眼。
更耀眼的是城牆上瘦削身影,仗劍傲立,悲慟難掩風華。
城下陸楷看得清楚,噝地倒吸口涼氣,脊背一陣發寒。白綺歌戰妃名號遙軍盡人皆知,北征時她的驍勇奇謀已經成為大遙傳奇一部分,眼看那抹冷然身影立在城頭,從不信傳言的遙軍老將居然有了一點點畏懼之意。
“白綺歌,你勾結族人逃出天牢又擁兵謀反,你可知罪?”狠狠嚥了口口水,陸楷刻意抬高音量給自己壯膽,“白灝城畏罪自盡,你們白家就只剩下白老將軍一人支撐,難道你想讓白家最後一點顏面也被抹黑嗎?想看梁施城數萬百姓為你陪葬嗎?不想成為禍國殃民的罪人就立刻出城投降,看在你昔日為妃的情分上,皇上定會法外開恩給你留個全屍!”
“畏罪自盡?姓陸的你放屁!”
“還廢什麼話!要戰就戰!怕死的是孫子!”
“就算戰死老子也不會向你們這群狗孃養的低頭!你們逼死白將軍,這仇老子早晚要報!”
陸楷的話滿是貶低威脅味道,立時激起昭國將士們悲痛之後的怒火,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罵向騷亂不止的遙軍,唯獨白綺歌沉默著,目光淡淡飄向陣中那抹虛弱身影。
易宸璟用盡最後力氣掙脫束縛,搖搖晃晃勉強站直,期待卻又絕望地迎著目光回視。
看不清晰她的眼和表情,他也不想看清,因為對彼此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