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4 頁)
不遲疑地走了進去。 陽光已經亮脆飽滿,我走在我自己的影子上,小路彎彎曲曲,樹影斑斑駁駁,雜草叢生,高及腳踝。遠處火車的鳴笛聲呼嘯而過。那笛聲順著陽光傳遞過來。 待到我接近這所醫院的大門時,我被一排木柵欄擋住了,我試圖發現一個缺口鑽過去,但是我沒有找到,只得退了回來。回到小道口,我又看到了那塊木方牌子,我從這塊木牌子的背面看到另一行字,“歡迎你回來。”我疑惑地望著它發了一會兒呆,終於弄明白剛才那老頭為什麼不對我說話。 我閃進這座大樓的門洞,緊挨著門的洋灰泥地光禿禿的,一絲不掛的牆壁有一層綠鏽的色澤。我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然後就在醫院的走廊裡來來回回轉了幾圈,診室的門都被我推開看過了。我向房間裡探頭張望的時候,發現每個診室裡邊的醫生都連頭也不抬一下,似乎都很忙碌的樣子,臉孔都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似的,千篇一律木然沒有表情地懸在一張張辦公桌後面,身體萎縮得像不存在一樣,彷彿只是一件件白大褂空洞洞地掛在椅子上。 我沒有發現我感到信任的人。 一箇中年的相當肥碩的婦女從分檢處那邊一扭一扭走過來,我注意到她那掩在一層厚厚的脂粉下面的臉孔很不高興,身體的肌肉顯然已經相當鬆弛。她對我說,“請坐到候診椅子上去。”我說,“我想找一個合適的醫生。” 她說,“醫生不是可以由你挑的。” 我說,“可是,我的病比較特殊。” “怎麼特殊?所有的人都特殊。”她有些不耐煩。 “我的左腿疼。可是,”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的假腿,“你肯定看到了,我其實已經沒有左腿了。” 她的眼睛裡流露出奇怪的神情,“既然你知道你沒有了左腿……” “這正是我來這裡的原因。” 她向後閃了一大步,疑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會兒,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我追在她身後,著急地解釋,“我不是沒事找事,雖然我的左腿沒有了,可是它的確像有一樣疼。” 她不再理我,一句話也不肯再說,好像說一個字都會傷了她的元氣。 我只好坐到候診室的椅子上等待。 我坐了一小時或是兩小時,沒人叫我。我想,一定是分檢處的那個胖女人做了手腳,她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再坐上一個小時或兩個小時,恐怕也不會叫到我了。 於是,我就起身離開了。 我回到家已是傍晚時分,天空已開始昏暗,雲彩裡好像被揉進去了許多殘灰焦炭,一塊黑一塊黑地暫時處於固體狀態。 我心裡咯噔一下,被什麼東西凝固起來。 果然,推開家門的一瞬間,我發現客廳裡坐滿了陌生人,男男女女都圍著我丈夫,指手畫腳,甚至可以說是手舞足蹈,房間裡顯得水洩不通,空氣也十分混濁,煙霧繚繞,還有一股濃烈的生人氣味,嘈雜聲像波浪似的在客廳的牆壁之間來來回回撞擊,聲音與氣味擠在一起。不知我的眼睛是怎麼回事,我恍惚還看見桌子上有一些手指一樣大小的微型人,(這怎麼可能呢?)他們全都一起向我看著。我由於害怕陌生人,沒敢仔細朝客廳張望,就迅速一閃身溜過門廳,踅進臥房,躺到床上,假裝沒看到他們。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殘 痕(4)
客廳那邊不斷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他們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什麼。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招來這麼多陌生人到家裡,平時他和我一樣,一向都是不好客的,甚至有時候我憋悶極了,拉他到陽臺上聽聽左鄰右舍的家常閒話,或者是從陽臺向樓下的石板小徑上的人影張望一會兒,觀看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子舉著一把傘款款走過的風韻,或者傾聽一位年邁的老者用柺杖探路時木然乏味的敲擊聲,他一向都不感興趣。他只是死死守住我們兩個人的一成不變的日子,全心全意圍著我一個人轉,特別是我截肢以後,他幾乎就成為了我的左腿,而對其他的人與事相當漠然。隨著歲月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