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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我看你的卷子,甚是推崇,雖偏了法家之風,失了儒家的中庸仁厚,卻難得一身剛直傲骨,眼下看來,卻是人不似文,我很是失望。”
賀敏之也不申辯,聲音平靜:“學生受教了。”頓了頓:“學生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方喻正嘆道:“白布染皂,強留不得,去吧。”
賀敏之微微一笑,自行進宮。
見了文帝,道:“南疆大案已經不能再拖,微臣特此前來求皇上一道旨意。”
文帝眉頭微蹙:“已經拖得人心浮動,我都替你著急了,直說就是。”
賀敏之正色道:“大理寺中現有三百六十六名死囚亟待秋後處決,微臣懇請先行撥出十名死囚備著,作審案用。”
文帝問道:“你意思是,審案時會先處決這十名死囚?”
“未必都會處死。”
文帝沉吟片刻,點頭:“準了。”
三日後南疆大案終於開審。
大理寺正殿中黑壓壓的持械寺卒和侍衛列隊整齊,殿外百名禁軍。
殿側坐著數名官吏,軍中事務份屬兵部,左侍郎魏蘭亭避嫌來不得,來的是右侍郎趙承。
禮部卻是方喻正尚書親臨,監察司御史來了兩名,另有靖豐府尹等人。
賀敏之坐於中堂鐵木案後,身側坐著左少卿楊陸與左右寺丞。
兩側寺卒一聲威喝,人犯馮棲梧被帶上大堂。
大理寺正殿威嚴高曠,以黑色為主調,黑石地,黑木椅,賀敏之身前的案几亦是黑色鐵木,堂上所懸匾額則是黑底金字,教人犯一看,便心生畏意。
馮棲梧卻心中有數,絲毫不懼,上堂跪地,竟十分從容。
賀敏之斜靠在寬大的黑檀椅上,正待說話,只見殿門口已闖進幾個人來,領頭的卻是十一王爺傅臨意,手裡還拽著一個獵戶裝扮的漢子。
傅臨意大聲嚷道:“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寺監忙下去笑道:“十一王爺怎地到大理寺來了?正審案呢,王爺不妨先回府歇歇。”
傅臨意怒道:“放屁!本王難道是來玩的嗎?本王是來告狀的!”
寺監苦著臉,一時無言,賀敏之笑道:“不知十一王爺要告何人何事?”
餘光掃處,見方喻正與御史等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傅臨意道:“本王告這個張阿牛,當街放狗咬死了我的雪狼犬。”
眾人皆知這位王爺是個無賴,又見他一臉憤憤,大有誓不罷休之意,心裡都為賀敏之捏了把冷汗。
賀敏之臉色不變,笑意更深了些,道:“既如此,先把這位張阿牛帶到外面候審,王爺不妨坐在殿裡休息片刻,待下官審完這樁案子,即刻就聽王爺的冤情,可好?”
傅臨意點頭答應,吩咐寺監:“快給本王搬張椅子,鋪上大毛的墊子,再倒杯好茶,你們這大理寺冷得很。”
賀敏之示意寺監照辦,一時傅臨意坐下,滿殿肅穆凝重之氣卻也大減。
馮棲梧的神情更輕鬆。
賀敏之靜了片刻,溫言道:“堂下可是南疆軍中騎兵營校尉馮棲梧?”
馮棲梧從未見過賀敏之,方才也一直低著頭,此時聽他聲音只覺得溫和清朗,毫無威嚴,好奇之下,一邊答道:“正是。”一邊抬頭看去。
只見一少年官員懶洋洋的靠在椅上,秀色清逸,嘴角還含著三分笑意,殊無刑官體統。四周的黑色襯著他玉似的臉,如深黑的夜裡開出了一朵白蓮,觸目驚心的清致。當下心中一動,想不到這位賀大人竟如此意態風流。
賀敏之看著他直盯著自己,也不惱怒,十分客氣:“馮將軍,可否告訴下官,暄靖九年臘月十八晚上,您出營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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