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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他剛才的話題。
馬上,他又接上了他的話頭。
“我現在,今天,當然明白了我為什麼有那麼大的火氣。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社會邊緣的人。不是自我選擇的,而是被社會拋棄的。我想這可能就是詩人的命運。詩人說到底,我是指真正的詩人,立場上都有點作對社會。這是本能。不是的嗎?你不這樣認為嗎老兄?我們一無所有,我們有的就是對這個社會的情緒。反叛的情緒,對抗的情緒,找準機會就敲一棒子的情緒。這就是我為什麼有時候顯得那麼狠的緣由。我現在你也曉得了我為什麼要那樣凶地揍那些縣裡的頭頭的孩子。但在當時我是不明白的。我只覺得我那時的情緒很危險。我害怕我會過失殺人。我每次狠狠地揍完了那些搗蛋的孩子之後我都感到害怕和後悔。但是他們一搗蛋,我又拿起竹竿衝上去了。我那時只清楚一點,我身上有種無法控制的野性。”
他斜斜地望了一眼小酒吧。人影憧憧。但他什麼都沒看見。他看見的是他自己從前的生活,他的情緒和他的詩意。
“停課兩個月,對我來說沒什麼,真的沒什麼。我的同事們為我不平,我倒覺得反而很輕鬆。這段時間我可以休息一下,藉此還可以寫詩。我要寫一組《南方的天空》。我果然寫了,後來陸續發表。總共三十首。你可能讀到了其中的一些,老兄。那時候,詩歌是我的憤怒的火山口。我相信你會感受到,我的那些詩行都具有岩漿般的熱度。我的詩是對我自己的內心的傾聽和表達。人在青年時代都有一段時間需要發洩內心裡日益膨脹的東西。這東西要到許多年以後才能慢慢看清楚。
“那時候,我的力比多分泌得太旺盛了。當然現在我也是如此。這就是現在我仍能堅持寫詩和生活的一種動力。
“我住在教學樓盡頭的一間小木板屋裡。原來是給體育組放雜物的地方。只有一個窗子,抬頭望得見起起伏伏的群山。山上的天空很藍,常常像被水洗過一樣乾淨。綿羊一樣白的雲朵就停泊在那上頭。我坐在一張東倒西歪的桌子旁,透過窗子望出去,心情總是很好,而且總是讓我充滿想象。那段時間我的詩歌寫得真好。儘管我現在寫詩的技巧更成熟,卻怎麼也寫不出那段時間那樣的好詩來。一切都是率性的、真切的、灼熱的。一切都流露和發生,並且自然。
“想不想聽我和一位女老師的故事?”
他停頓了一下,就著瓶口喝光了手中的啤酒。我想聽,同時我腦子裡浮出了他那一年暑假來長沙時的情景。他買了那麼一堆臘肉。但臘肉歸臘肉,湘女歸湘女。他沒能兼得。是他不行嗎?也許在我看來,詩人和女人的故事難免有點空中樓閣。它適合想象,卻不適合現實。我想起了臘味店的女孩子和她的男友,還有他的鈴木摩托車。
但我還是想聽。庸常的生活並不能完全泯滅我的好奇心。我們各自又開了瓶啤酒。
啞馬朝我微笑。對面街上霓虹燈的彩光閃爍在他的牙齒上。
“……這位女老師是教數學的。她的名字叫朱小瑛。我們中學唯一未婚的姑娘。她比我早一年分來,住在我的腦殼頂上。在二樓,在二樓的盡頭。晚上,她在樓上走動,木板會發出唱歌樣的聲音。這讓我產生想象。我想象一個女人獨自一人的生活。這樣就讓我產生了衝動。尤其是半夜裡,她在牆角的一隻便盆裡小便的聲音,那麼急促、清晰、響亮。你想想就在我的腦殼頂上。我按捺得了嗎?起初我用詩歌含蓄地表達那麼樣的一種聽覺。我寫了,只有我一個人能懂。我沒讓它發表。我相信,沒人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那是很情色的。但是我寫得很美,真的很美。我寫出了一種很特別的意象。我總共寫了四五首,從不同的角度來描寫內心裡的幻覺,來描寫驚人的想象。我相信那都是好詩,只是沒人能懂。它是寫給我自己看的。在寫詩的過程中,我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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