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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畫得也很朦朧。
那本書內容不多,秋枕夢嘩啦啦翻完了它,乾脆託著腮看汪從悅。
他畫美人圖的樣子很專注,半垂著眼睛,神情寧靜。可秋枕夢莫名覺得他其實並不高興。
想一想,這點不高興,在馬車上就已經帶著了。
她翻著書,狀似隨意地問:「小哥哥,你是不是興致不高?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嗎?」
汪從悅執筆的手一頓:「沒事。」
秋枕夢應了聲,繼續翻書,翻著翻著又道:「小哥哥,不高興就不要強撐著畫了,改天再畫也可以啊。」
「沒有不高興,」他聲音溫和,「妹子,你別多想。」
「我沒多想,」秋枕夢合上書,拿在手裡晃晃悠悠的,「就是看著書,突然想起一件事,聽說要是畫師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把人畫醜了呢!」
「哪來的這回事。」汪從悅肅然說。
可嘴上這麼講,筆卻已經放下了。
秋枕夢把書放回架子上,快步走到汪從悅身後,一把抱住他:「看,就說你不高興,你還不承認。」
汪從悅摸著她的手背,沒有開口。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秋枕夢下一句會問什麼——
「小哥哥,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汪從悅微微有點失神。
「沒什麼。」他說。
他有很多話想對秋枕夢講,然而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秋枕夢抱著他晃了晃,柔得像水的聲音響在耳畔:
「小哥哥,有什麼心事就說出來吧,就算我幫不到你,說出來,你心裡也好受點啊。」
汪從悅猛地閉了眼。
他的話噎在喉嚨口,安靜了很長時間,才輕輕吐出口氣:「妹子,你陪我坐一會兒吧。」
秋枕夢稍稍一繞,就坐到官帽椅扶手上了。
「小哥哥,你到底怎麼了?」
汪從悅鼻端滿沁著幽香。
還能再要求些什麼呢,知足吧。
所求太多並不是件好事,有可能想要的達不到,現有的也會灰飛煙滅。
這是他入宮後就牢牢記住的道理,汪從悅有些黯然地想。
橫豎最想要的人已經來到身邊,尋常人家的日子也已經得到。
便是秋枕夢瘋了又怎麼樣。除卻不得出宮的宮女,那些不瘋的姑娘家,哪個願意理會閹人呢。
他應該高興的。
秋枕夢從扶手上滑下,側坐在他腿上:「小哥哥,難道你想起了宮裡的煩難事,不能告訴我?」
汪從悅併攏雙腿,讓她坐得舒服點,搖頭道:「不是宮裡事,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
秋枕夢就坐在他身上,離他那麼近。他一伸手就能將她抱個滿懷。
她也一定會在他懷裡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聽著他的心跳聲和他笑著說話,總會有那麼一瞬,讓他以為,他們就是世間最尋常的一對夫妻。
不,其實並不尋常。
世間的夫妻哪有這般親密。
不論是在家鄉,還是在京城,甚或是皇城中最尊貴的那對夫妻,都滿帶著世上最尋常的樣子。
他聽過的典故並不多,只想得到「齊眉舉案」一個詞。
哪會有他和秋枕夢這般隨意呢。
可有些事情,不是遺忘了就可以當做不存在的。
況那一瞬間的恍惚後,他依舊會清楚地記著,他們之間到底橫著怎樣深刻的溝壑。
汪從悅遲疑著,還是抱住了秋枕夢。
她一定比別人都瘋得厲害,才會對一個閹人如此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