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生而知之(第1/3 頁)
生而知之這種天賦,便是寧無心也不免嘖嘖稱奇一番。
就像此時,寧無心不過才問了傅梨一段話,小孩便似有所悟。
特別是寧無心嗤笑傅崢年那一句,小孩似斟酌不過幾息,便一舉抓住其中要害,再一次木訥出聲:
“你是說,就算我不動手,我叔父一家也是會死嗎?”
寧無心不予回應,反問道:“你恨他們嗎?或者說,你覺得這幾年苦嗎?嗯,這個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傅梨重瞳之中,有著濃濃的悲涼,她也在想這個問題。
恨嗎?
其實在傅梨心裡,最難捱的不是這幾年,反倒是她母親還在的那幾年。
傅梨其實是真的天生眼瞎,眼珠還在,卻沒了生氣。
一出生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印象中,自己是被丟到了柴房裡過活的,母親也對她愛答不理,還是瘋瘋癲癲的嬸嬸時不時給她送吃的。
即便送飯食之時,常惡語相向,但好歹活了下來。
她是一直到了兩歲的時候,才突然間恢復視覺。
但這卻並非所謂的曙光降臨。
她噩夢似乎就是從那一日開始的。
對她不冷不熱的母親,突然熱情起來,將她遷出了柴房,噓寒問暖。
傅梨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齊齊盼盼了很久的“好日子”到來,卻從母親那副嘴臉上看到了虛假。
她當時並不懂這些言辭,只覺得打從心裡不想靠近。
外面傳言傅家的厄運,也似是從那一日開始發生的。
那段時間整個傅家都籠罩在母親嬸嬸的打打罵罵、弟弟的哭聲之中。
打罵之中,有時不免就會牽扯到她,她也只能是忍著,護著弟弟。
有時母親吵贏了,對她的態度便好些;吵輸了,就會拉著她到大堂裡,冷嘲熱諷。原本已經平息的傅家,又一次陷入吵鬧之中。
一開始她不知道是為什麼,後知後覺意識到,一切似乎是因為她一雙古怪眼睛的緣故,也不記得是哪一天開始,她就再不敢睜眼。
為此,母親打罵她不止一兩次,還將她重新趕回柴房。
傅梨不太記得具體是什麼時候了。
有一天夜裡,她雙眼突然一陣刺痛。
還不到三歲的小孩知道自己就像嬸嬸冷嘲熱諷說的那般,有娘生沒娘疼,喊了也是白搭,說不定,還會招來一頓打罵,竟也不敢叫喚半聲。
她忍著疼痛在柴房的泥地上翻了一整夜,等她清醒時,驚悚發現,自己似乎多了某種了不得的能力。
不只是能夠在夜間視物,就連閉著眼睛,亦能看見。
不止如此,她能夠察覺到旁人對她善意與惡意!
只這一次,小孩不敢再告訴任何人,更不敢透露。
直到傅梨母親帶著弟弟投河,逼著她發下毒誓,要殺了叔父一家替她報仇……
傅梨被逼著發下毒誓的那一刻,她心便涼透了。
母親惡毒嘴臉,令她心膽生寒。
她突然就有些不明白。
為何作為母親,表面對她噓寒問暖,實際卻對她充滿惡意;
反倒表面是一副惡人嘴臉的叔父嬸嬸,在打罵自己之時,卻心如刀割?
等著母親死了,她竟然不是太難過,反倒迎來從未有過的寧靜。
哪怕是其後的幾年裡,叔父嬸嬸動輒打罵,但隨著那一股股心如刀割之意傳來,她竟然就這麼忍了下來。
“恨嗎?”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小孩開口質問自己。
到底恨不恨呢?
傅梨搖頭——不,她不恨的。
她能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