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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時候,他和凱凱手牽手的走回了家。他把背心掛在左肩上,下面灰白色的長褲捲到膝蓋,凱凱的頭髮凌亂地披在背上,懷裡抱著一堆撿來的貝殼和破殘的珊瑚,她的手挽著他的胳膊,迎著晚霞的餘光的笑容像在海水裡發光的珍珠那麼燦爛。他們打打鬧鬧的走了回去,哼著《月光下的鯨魚叫做亞卡》,兩個人都很開心,直到看到倚在家門口拿著菸斗的罕默的怒容。
撒緋訕訕地放下了凱凱的手,並且低下頭,沉默地穿上了衣服。凱凱不安的搖了搖他的手臂,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便回家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
“她看見你的背了?”進了屋子,便是死一樣的寂靜。罕默盯著他的臉,似乎要看出一個窟窿一樣。過了很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是的。”他低著頭回答道。
罕默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著窗外即將沉沒在海平線的太陽,重重的抽著手中的菸斗,菸草的味道苦澀而沉重,帶著丁點的甜香,燃燒在菸斗裡的微弱焰火被風吹起,閃爍著如星星般的紅色光點,最終在地板上被熄滅。
凱凱的屍體是在隔天傍晚找到的,在她和撒緋經常去的那片海灘和岩石之間。
他們說那天的海浪非常兇猛,凱凱試圖潛水到深處去摘一些深紅色的罕見珊瑚,但是她的腳被海草纏到了,海水漲潮,冷熱的水流全都攪渾在一起,讓她無法游出水面,終於窒息而死。
女孩的面孔非常平靜,慘白的臉上似乎還有隨時綻放出來的笑容,太過年輕的容貌,甚至沒有盛開到最美的時刻,就已經消失不見。撒緋沒有去看她的遺體,也沒有去參加葬禮,更沒有去安慰對方的父母。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冷的全身顫抖發顛。對此全村的人都表示了充分的瞭解,誰都知道罕默家的孩子和凱凱要好異常,長大了肯定要結婚成家,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不僅對凱凱的父母表達了哀悼,面對罕默也要安慰幾聲。
三天之後,罕默終於把撒緋從房間裡拎了出來,一盆水潑到了他的臉上。鹹鹹的海水隨著他仍有稚氣的輪廓流下,刺得一直沒有落淚的眼眶逐漸泛紅。
“那女孩子的死和我沒有一點關係。”罕默仍然是大口大口抽著菸草,眼神和表情在灰色的煙霧後面看不清楚。他緩緩地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小子。所以給我收起這副窩囊的死樣子,明天一早就給我到她父母那邊去,好好的道個歉。”
撒緋瞪大眼睛看著他,天藍色的瞳目澄澈明亮,只有淡淡的哀傷和悲痛,透明如見他成長的海水一樣。罕默看著這樣的眸子,不覺嘆了口氣:“你知道為什麼我叫你永遠不要讓人看到你的背麼?”他見養子呆呆的搖了搖頭,不覺把菸斗放下,一拐一瘸地走到了他面前,吃力的蹲了下來。
“印記,孩子,你的背上有印記。”
“……”撒緋張大了嘴巴,他其實並不知道這兩個字代表了什麼,在他這輩子裡,所有接觸的東西都只有和海洋與捕魚有關,所以他絲毫不瞭解這兩字的意義。“那……那是什麼?”
“是一種烙印。”罕默沉聲說道:“你還記得去年我們捉到那兩個在村裡住宿的旅人?”
撒緋點了點頭。兩個從遠方來的中年男人,說是經過此地的旅人,在這裡得到了熱情的招待,但他們卻偷了布蘭特老人家裡的魚和一些其他的珠寶,在晚上想要逃跑的時候卻被一些起得早的漁夫們懷疑並且抓住。黑魚村的人天生淳樸善良,偷竊罪是要砍手砍腳的,但年邁的村長只是取來了有著村子徽章的鐵板,在他們的額頭上烙了下去,然後放他們走人。“這樣無論他們去哪裡,人們都會知道他們曾在黑魚村偷過東西,罪惡的烙印會永遠在他們身上。”村長是這樣說的。
難道自己身上也有這種東西?如果被人看到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