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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的這個時刻,弒君的念頭也曾攛掇出他的腦袋,在他心頭劃過。但是,如此愚蠢的自我毀滅的方法很快就被他否定。天時地利都不佔優勢的他這位西北大將軍,若再是再擔了一個弒君的罪名,即使僥倖得手,又奇蹟般地能夠離開法華寺,那麼,他給自己背上添置的這座大山般的包袱,遲早將把他壓迫到窒息。到那時,他年羹堯真是若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般自尋罪名,自殺式的瘋狂市井之徒的做法,並非脫困之計。然而,憑現在這樣依仗口舌之力拖延時間,也不過是將最後的時刻推遲、延後。能在這重重陷阱中逃生的出口,屬於他年羹堯活命的亮光,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扯動嘴皮,依舊把自己誇耀得滔滔不絕的男人已不再能想下去。從沒有這樣緊張過的他這時已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在他生命車輪碾過的這三十年歲月軌道的痕跡裡,偏偏是一些零碎的、早被他擱置的一些影像如幻燈片似的出現在他此刻的腦海裡。捏著發白的手指關節,他一邊機械地原樣跪在胤禛腳邊張合著嘴巴,一邊被動地讓帶著往昔脈脈溫情熱度的畫面把自己佔據。就這樣,曾經年府裡後花園裡的春夏的薔薇,潺潺的流水,碧綠搖盪在池邊的垂柳一個個交替出現。接著,雙眼一黑,所有畫面消失,鑽進年羹堯耳朵的便只剩下了某種很細微的聲音,很難形容說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它彷彿是幾種聲音的糅合,一個大雜燴。它包含有:日夜晚長草間小蟲的嗡鳴、秋末傍晚夕陽暮靄中無數楓葉在空中旋轉飄舞的相互碰撞,以及冬日數九嚴冬趴在視窗聽雪片落地的瑟瑟的動靜。搖了搖頭,聲音繼續消失。耳畔完全沉靜。最後,在影象與聲音全都化為虛無後,一個淡淡地,被他用憎恨與惱怒包裹起來的人影,模模糊糊地烙在了他的胸口。猛地身體搖晃了下,年羹堯慣性般連綿不絕的聲音忽然停住。張大嘴巴,他為自己能在此刻仍想起那個人而感到吃驚。
很快,長久保持沉默的胤禛終於開口,打斷年羹堯自我標榜的贅述後,他用清晰緩慢的腔調這樣給出結論,
“亮工,你對朝廷,對大清的確有功,滿朝文武,大清的子民會感念你的功勳……”
聽到這兒,年羹堯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這種默哀式的語氣讓他嗅到了汙泥深處皮毛屍骨腐爛的氣息。不禁心道:“看來,他已經決定了。”
果然,猶豫不再是胤禛臉上的表情。捏著手中茶碗的手變得異常鎮定。瘦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光潔細膩的鎏金邊的青花瓷,胤禛嘴裡的話不再繼續。手腕抖動了下,正要摔掉手中的茶碗,“砰”地一聲,門板被撞開,一個人影闖到了兩個即將生死較量的男人中間。
當看清這個風風火火的影子竟是方才如何等待等不到,現在卻不請自來的五公主心採的時候,單單一個“氣惱”的詞語便不足以形容即將預備狩獵之人的心情。
“你來幹什麼?”胤禛黑著眼喝道。
“哇”地一聲,剛張嘴,心採便往胤禛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倒在他懷裡放聲痛哭起來。她哭得是那樣大聲,那樣縱情。以至於幾乎能夠解除掉屋內弦繃緊即斷的氛圍。
“天助我也!”默唸著這句的年羹堯彎曲脊背瞅了瞅在胤禛懷裡哭成淚人的女人,顧不上腿腳的痠麻,咬著牙,挺直身軀,急忙從地上站起,雙腳如粘了貓爪的肉墊般悄無聲息地大步往門邊退去。卻是才到門檻,就被方才被他視作救命菩薩的女人叫停住。
“不許走!你這個花心的小賊,我不許你走!”
這一刻,想掐死她的念頭被屋內兩個男人同時提起。同歸殊途的是,一個嫌她礙事,一個惱她糾纏。果然,既會礙事又會糾纏的女人充分發揮她的本色,用近乎潑婦般吵嚷野蠻的手段頃刻間攪鬧得兩個男人同時不得安寧。甚至可以說,讓人有了如墮烈焰地獄般萬劫不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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