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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嘈雜聲,讓人心驚肉跳,毛骨悚然,我們實在害怕“紅衛兵”走錯了門或是興之所至,來“造一下反”,年老病弱而又倔強的父親,不知會有什麼冒犯的舉動?那後果是太可怕了。天真年幼的小弟弟則在院裡高唱革命歌曲,雖然遭到家人的制止,但是我們懂得他是在用天真可笑的幼稚行動來保護父親,也可說是“用心良苦”。
瘋狂的抄家之風,愈刮愈烈,父親的書如《四部備要》及他著作,按照那時的標準,不是“毒草”也是“四舊”,無疑都是“破”的物件,我們不得不有所準備。
父親的書太多了,藏也無處可藏,扔也無處可扔,送也無處可送。那個時候,人人自危,個個害怕,誰都處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之際,這些書會給你帶來滿門查抄之禍,避之猶恐不及,誰敢惹火燒身?膽小一些的親友,把父親的書都燒了,就連一位在我家40多年的老奶媽,也不敢收藏它,說是農村也不安全,轉移農村也行不通,只好把父親的主要著作和他最喜歡的書藏起來,其餘的只好聽天由命了。父親自己曾有句雲:“手澤無多惟紙筆,”這是父親一生的心血,一定要把它藏好,豁出去了,就把它藏在家裡,不過我把書的封面撕了,父親的詩稿集《病中吟》、《閒居吟》的封皮也撕去了,反正紅衛兵是一群不學“有術”的造反派,一旦被“抄”出來,就說是我寫的,也許能僥倖混過去,當時就是這樣想的,父親的這百十本書把我折騰苦了。內子幫我把書用油布包起來,藏在煤缸裡,父親說這樣會弄髒的。我又把書藏在床底下,父親又說這樣會弄潮了。於是在這炎炎的8月,從早到晚,搬來搬去,弄得我渾身是土,渾身是汗。父親跟在後面,總說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最後,我只好把書依然放在舊書櫥裡,外面貼上白紙,算是“藏”好了。事後,我這“聰明絕頂”的藏書術,被全家傳為笑柄,他們說“應該在貼上的白紙上,大書‘此地無書’,才能載進‘新笑林廣記’!”我只能苦笑著說:“那時候人都嚇糊塗了,自然做的是糊塗事!”
當時,父親的主要著作由我儲存,他手寫的詩稿,由二家兄藏在他的辦公室裡,二家兄到湖北幹校後,又轉由我儲存。其餘的書,三家兄、大舍妹也曾分散地儲存了一兩本,免得一人出事,書被“一網打盡”。我把這上百本書,放在一個行李袋裡,從此,我和父親的著作便形影不離了。當時並沒有想到他日再版,這是一個不敢奢望的事情,雖然日後它成了《張恨水全集》出版的基礎。不過在那恐怖的日子裡,我還是清醒地認識到,這是父親留給我們最珍貴的手澤,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我家的全部“財產”!要作為傳家寶,一代傳一代地儲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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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大革命”中(3)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在“橫掃一切”的狂風惡浪席捲下,父親的老友全都被整得死去活來,有的被遣送回無親無友的原籍,有的被整得跳了什剎海,而父親卻“倖免於難”,沒有被當面批鬥,甚至連家也沒被“抄”,這種“奇蹟”,看似意外,實則有因。首先是他所在單位中央文史館的保護,因為按照當時是非顛倒的標準,文史館自然是“洪洞縣內無好人,”大家“彼此彼此”。於是中央文史館把招牌摘去,囑咐館員們都不要來上班,讓“造反者”無從尋覓。其二是父親生性淡泊,不喜歡拋頭露面,誠如他自己詩句所云:“如今悟得為人理,少向輸贏角逐中。”加之有病,更是深居簡出,風頭不健,不是“首當其衝者”,正所謂“因病得福”。其三,也是最主要原因,那就是母親的好人緣兒,母親一向樂善好施,急人危難,凡是有求者,莫不慷慨相助,附近的左鄰右舍,家家都得過她的錢與物相助,這就是父親讚美母親詩句所云的“遇人遙遠給春風”的原由。尤其多虧了街道主任李嫂。李嫂在家鄉時,其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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