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世界不過是孩子捏的黃土城堡(第3/4 頁)
正常的顏色,雖然因為缺水而有些脫皮,但只是疲憊,沒有被疫病所染指。
但徐子良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和大舅與舅媽共同經歷這麼多,病毒早就在他的身上潛伏了,對此他絲毫不抱有僥倖的心態和想法。
到來是必然的,或早或晚。
徐子良想找鄰居尋求幫助,他要把大舅從井底背上來,把他葬在舅媽的身邊,葬在他們勞作一生的田地裡。
遠處的哭聲繞耳,徐子良放棄了這個打算。
他想起上學那會兒所學的曹植的《說疫氣》-------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
現在也是。
開啟門,徐子良倒吸一口冷氣,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好幾個人,眼鼻流著黑色的血,見徐子良開門,其中一個想開口說話,可他一張嘴,一股黑色的血流從他的嘴裡淌出來,黑血一直流到他的胸口,又順著胸口大滴大滴滴落在他的腳下。
沒過多久,他們幾個人的腳下就一灘黑色的血,散發著腐爛果子的酸腐味。
膽子再大,徐子良還是被嚇壞了,他大叫一聲。
然後醒來。
開門受驚嚇是一個夢,這個夢經常出現在徐子良的夢裡,折磨著他,讓他更加消瘦不成人形。
徐子良還是獨自住在大舅家裡。
日子每一天都在悶聲不響中度過,有時徐子良感覺自己活得就像一塊能呼吸的石頭,一動不動,轉眼就是一整天。
或者躺在床上,注視著床頭前大舅和舅媽的相片,不同時期的,從年輕,到中年,年輕時照片多一些,可見那時還是愛照相的,年齡越大,就不怎麼喜歡拍照了,這幾年更是沒有一張相片。
徐子良看見舅媽年輕時的樣子就透露著賢惠,短短的黑髮,樸實的笑,耳邊的短髮掛在耳後,耳垂上墜著金耳環,環形的,徐子良很熟悉,舅媽戴了一輩子,就在舅媽下葬時,大舅還用面巾紙將舅媽耳朵上的金耳環擦亮,舅媽臨終前吐出的血流在耳環上,耳環結著黑色的血痂。
愛乾淨的舅媽,雖然去了另一個世界,但耳朵上結著血痂的耳環,還是會讓她靈魂不安的吧。
看著默默擦著耳環的大舅,徐子良心想。
大舅年輕時的樣子像個書生,愛穿白襯衣,雖然做的是種地的活,但他喜歡穿白襯衣,並且將襯衣袖子高高挽起,那樣子更顯得精神。
那時的大舅和舅媽,朝氣蓬勃,就像抽穗的麥子,從頭到根都透著旺盛的生命力。
想法獨自將大舅從井底背上來之後,徐子良回屋在衣櫃裡翻找一番,他想找件大舅最喜歡的白襯衣,但一件都沒有,徐子良就找了一件淺色的外衣給大舅穿上。
墳塋是大舅和舅媽的新家了。
剩下徐子良一個人,忘了時間,只知道白天與黑夜,不知道是星期幾,也不知道是幾號,立秋那天天氣很熱,徐子良覺得夏天到了,等腦子不是那麼混沌時,突然想起夏天早已過去。
上次吸菸是在什麼時候呢?徐子良想吸菸。但香菸早就沒有了。
徐子良坐在院子裡的竹椅上,想象自己從衣袋掏出香菸和打火機,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菸,把銜在嘴上點燃的情景。
香菸點燃,他大大地往胸裡吸了口氣,胸口飽滿起來,也頓時來了精神,接著徐徐地,緩緩地吐出一口煙氣,舒坦,當然,這都出自徐子良的想象裡。
下雨了,徐子良還是坐在竹椅上,任由雨滴的敲打。
日子被疫病攪得分崩離析,徐子良感覺他已經接近於一具動物骨骸。
現實已經將他折磨到麻痺,接下來呢?怎麼辦?去哪裡呢?或者不想去哪裡呢?對此他越發糊塗起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與思想不再屬於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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