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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仰首,月色勾勒出驚心秀麗的輪廓,微微凌亂的鬢髮浸出細密的汗水,襯得眉睫深黑。
楚非歡。
站不起來的人,因為視野方向和接觸地面的面積都和直立的人不同,楚非歡比秦長歌蕭玦早那麼一霎,發現了那記落空的月光斬的秘密。
然而也只早那麼一霎,楚非歡發現身下有東西有異動想提醒秦長歌時,巨大的妖花產生的吸力已經讓他胸口劇痛無法開口。
隨即秦長歌一腳踩落妖花的觸鬚,自己將自己陷進了陷阱,蕭玦為救她也將自己帶落。
楚非歡幾乎立刻選擇了逃離。
三年之前他不知道逃離是什麼滋味,正如那時他也不知道汙穢、飢餓、被人揍是什麼滋味。
可是沒關係,三年的苦痛時光教會了他在最惡劣的環境中,為生存而對原則步步退讓,只要能活下來,能等到自己想等的,怎樣都沒關係。
不懂,不願,那就去學,去勉強自己接受。
哪怕在很多寂靜獨處的夜裡,想起往事而心中淚流。
就如此刻,他在那一霎決定了不去救,背對著她爬入樹洞。
爬洞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假如站在她身邊的是自己,假如撲過去的是自己,假如伸手去拉她的是自己……
沒有假如。
這一生,也許都沒有假如了。
當年一劍光寒震九州,冷眼笑看紅塵亂的少年,在三年之後她陷身危險之時,只能背對著她,倉惶的選擇逃離。
她那一刻,想必只看得見滿面焦灼撲向她的人,只看得見那般不畏生死,上天入地下黃泉的決然陪伴吧?
楚非歡的手指,深深的扣進那些腐爛的樹木紋理裡,指尖微微沁出了血。
然而他的面容依舊平靜如恆。
要逃。
總要有人留得自由。
不能三個人都落入險境。
不能陪她舞劍如飄風,不能陪她策馬似流光,但,他可以選擇別樣的方式去保護她,如此刻,三年的乞丐生涯,讓他經受住了這般的令人難忍的汙穢腐臭氣味;三年劣境,讓他懂得如何在最不利的環境中發現生機保全自己;所以他才能在那短暫一霎間,發覺綠色妖枝很討厭腐爛的東西,凡是半腐的樹周圍,都有一小塊地方沒有那枝條。
楚非歡靜靜的坐在那一小塊地面上,小心的不讓自己碰到任何妖枝,他仔細的看了看,發覺這個林子,很多樹都有點腐爛,而腐爛的樹旁,都有點音樂的骨殖,獸類為主,也有人的,只是很少,一節指骨之類的,南閔之地,本就以陰森詭秘,妖物眾多著名,所以三人先前看見這些東西也沒在意,死人骨頭對這三人來說,和樹枝也就差不多,所以忽略了骨頭出現的規律。
樹身腐爛之處,都是迎著妖花之口的方向。
腐爛的樹根,對著妖花之口的方向,都有碎骨。
楚非歡神色凝重,盯著前方山崖上那絢麗詭異,如一張千眼魔臉的妖花,心中一陣陣發冷。
有沒有可能,這些骨頭都是妖花噴出來的?噴出的同時帶著花內融化掉它們的液體,落在這些朝向山崖的樹上,導致這些樹的部分腐爛?
那些融化掉的獸骨人骨……
楚非歡抬起頭來,眼神幽深,凝視著妖花的方向。
………………
“喂。”
“嗯。”
“這什麼鬼地方?”
“你問我我問誰?”
“下面的這些黃水,看起來不是好東西,不能碰。”
“嗯……”
“長歌……”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蹭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