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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會到昂拉雪山裡去死呢?一是它們不想把瘟病傳染給別的狗和人;二是它們死了以後就會成為狼食,狼吃了它們也會得病,也會死掉,這樣草原上就不會出現狼吃羊的時候沒有藏獒保護的局面了。可以說,病死一隻藏獒,就會同樣病死好幾匹狼。狼是狡猾的,但在遇到病獒的軀體時,卻完全失去了判斷能力。因為在它們的經歷中總是藏獒咬狼,對藏獒的仇恨差不多就是狼界裡的所有仇恨和唯一仇恨。它們急切地需要報復,需要發洩仇恨,於是就喪失理智地瘋狂撕咬,大口吞嚥帶有瘟病的獒肉。
丹增活佛說:這就是藏獒的好處,它們即使得病死了,也要讓狼嚐嚐藏獒的厲害,也要盡到保護人畜的義務。
丹增活佛追祭了獒魂後的第三年,才開始招收門徒,傳授密法。但他沒有把密靈谷以及密靈洞的存在當作神聖而機密的密宗修煉道場秘傳給自己最得意的門徒,因為那麼多藏獒在那裡死掉了,那麼多吃了藏獒的狼在那裡死掉了,一個到處飄逸著獒魂和狼魂的地方,是修煉不出真正的密宗大法的,如果非要修煉,很可能就會進入外道魔障,染上汙風邪氣,變成淨土世界佛法密宗的敵人。他領會到這是大日如來的旨意:藏獒的蹤跡就是人的蹤跡,密靈谷已經不再密靈了,你是最後一個密靈洞裡的得道者。
密靈洞雖然已不再是機密的修煉道場,但知道的人並不多,藏匿七個上阿媽的孩子和岡日森格還是絕對保險的。半個月的時間裡,牧馬鶴部落的騎手在強盜嘉瑪措的率領下一直都在昂拉雪山的溝溝窪窪裡尋找,但他們就是發現不了暗藏其中的密靈谷。他們不止一次地遠遠看著東西走向的巨大山巔,卻始終沒有發現在聳起的山勢中突然從背後跌落下去的深谷。它們的尋找即將失敗,眼看就要回去了。就要回去的這天是七個上阿媽的孩子和岡日森格躲進密靈洞的第十六天。
這一天,在天寥地廓的昂拉山群裡,母雪狼把小白狗嘎嘎放在了一面冰坡上,一口咬斷了嘎嘎的一條後腿,然後跳上冰坡前的一座雪巖,用唬聲和利牙堅持不懈地驅趕著兩匹試圖吃掉小白狗的公雪狼。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兩匹公雪狼終於被它嚇住或者被它說服了,它們跟著母雪狼來到了一塊更高的雪巖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冰坡上痛苦掙扎的小白狗。
小白狗嘎嘎已經發不出汪汪汪的吠叫了,它的叫聲變啞變細變得若斷似連,最後變成了吱吱吱的哭泣。哭泣是不由自主的,鑽心的疼痛使它把表面上根本不存在的藏獒的怯懦從身體最深奧的角落裡挖了出來,生命拒絕傷害和懼怕死亡的本能一下子抓住了它的靈魂,讓它有生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能力和對藏獒在自然界的地位感到了絕望。它拖著一隻斷掉的後腿,哭著喊著拼命逃跑,差不多就要把力氣用完了,才發現它只不過是在原地打轉。紅色的血跡在潔白的冰坡上就像圓規一樣畫了一圈又一圈,當最後一圈在疲倦和痛苦中結束時,它疾喘一聲,就再也不動了。
它沒有死掉,也沒有昏過去。憑著潛意識的作用,它採取了生命在面對困境時所採取的最有效的辦法,那就是咬住牙關,悄悄地忍著,忍著。一個時辰過去了,身體越來越冰涼,冰涼得都感覺不到冰坡和空氣的冰涼了。血還在流,一流出來就變成了紅色的晶體。小白狗嘎嘎呆呆地望著它,意識到這些晶體與自己的生命有關,流走的越多,生命就越接近死亡,而接近死亡的標誌就是異常的口渴。它蠕動起來,把自己的頭枕在紅色的晶體之上,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舔著,似乎好受一點了,似乎不怎麼疼痛了,似乎眼看就要套住自己的死亡又慢慢離去了。它不知道藏獒的優良遺傳正在起著作用,使它的另一種本能從殘存的血液裡冒了出來,只知道它已經不怎麼怯懦和懼怕死亡了,它在不知不覺中堅強起來了。它又發出了汪汪汪的吠叫,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叫著叫著它站了起來,用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