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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謝病春見她後背全是冷汗,神思恍惚心中一驚,大喝一聲,「回宮。」
明沉舟整個人就像被兩股力道拉扯著,一下子回到了西南的寒冬,一下又是明府的冬日,紛亂繁雜的聲音在耳邊尖銳失真響起,此起彼伏,甚至重疊在一起。
一直蒙著霧的朦朧記憶中終於徹底散開。
「這個人怎麼流血了還躺在雪地上,我去看看……沒事,別拉著我,煩死了……」
「你別死啊……下次不能跳水了,我怕水……下次不會救你了。」
「小乞丐真好看……我帶你會京城好不好……我舅舅家還有空房間內……」
「只要我有口飯吃,我也給你吃。」
「別不理我啊,我給摸了一個燒雞來。」
「你腰上的傷口疼不疼啊……」
「小乞丐,你去哪了……嗚嗚,小乞丐……我害怕……」
小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些畫面她早已夢到過,那個小男孩雖然從未露出完整面容,可她看了第一眼就早已知道是誰。
往日裡所有的回憶從未像現在一樣,那些沉寂擠壓多年的故事都飛快地串了起來。
所有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記憶突然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爭先恐後地浮現在腦海中,疼得她想要打滾呻/吟。
——「我們這些水軍一向在海上,如今來這裡西南這種鬼地方,只求更大的榮華富貴,諸位兄弟與我出生入死,我是萬萬不會虧待你們的。」
那顆下巴處大黑痣在飄搖燭光中泛出油光,聲音動情豪邁。
哭聲,尖叫聲,刀劍出鞘聲,甚至是不斷奔跑帶來的喘息聲,在腦海中隱隱匯聚在一起,炸得她淚流滿面。
——「把這些老百姓都殺了,就當是我們交戰的功績。」
那雙狹長下垂的眼睛透出殺氣,舉起的巨刀光亮面甚至能倒映出草叢中驚懼的一張面容。
——「殺,只要把他們都殺完了,鄭相不會虧待我們的。」
鮮血橫飛,斷肢一地,到處都是死人。
明沉舟被人緊緊抱在懷中,睫毛上都掛著冷汗,頭疼得似乎要裂開,一抽接著一抽,好似記憶中一道道帶著血的刀鋒當真落在她腦袋上一般。
「疼……」
「不疼,沒事!太醫馬上就來了。」
她的手被人緊緊握著,耳邊是溫柔的低喃聲。
「謝病春。」
她惶然地睜開眼睛,盯著那雙漆黑的瞳仁。
記憶中,只是露出一雙漆黑死寂眼睛的小乞丐終於露出全部面容。
赫然是謝病春年幼時的模樣。
「別走……」
她眼尾濕漉漉地看著他,喃喃自語。
謝延站在門口盯著兩人緊握的手,失神看了一眼,這才移開視線。
「太醫呢?」
「一刻鐘前就去清了,馬上就到了。」英景看著並未踏入屋內,只是站在門口的小皇帝,心驚膽戰地回答著。
「嗯,我在偏殿,讓太醫好了來我這邊。」他低聲說著。
「是。」
「去抬一個屏風來,讓太醫隔著屏風診脈。」踏入偏殿時,謝延突然出聲說道。
英景一驚,悄悄抬眸,卻只看到小皇帝挺拔的背影,以及身側的綏陽正拿出摺子遞到他手中。
萬歲勤勉,早已天下皆知。
瑤光殿慌亂一片,刑部死牢卻是寂靜無聲。
鄭樊失神地坐在床上,一張臉被燭火籠罩著,陰暗不定。
「若是西南那批人死了,我們尚有一線生機。」許久之後,鄭樊喃喃自語,「只是我這個首輔也要走到頭了。」
蘇佔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