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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到,你,自由了。」
他眸光一低,便看到那個戒子,神色柔和下來:「那年生日,老師要打磨這戒子差點被鐵烙了,回頭卻哄你說是點蠟燭燙的,還逼著我也不能跟你開口。」
——「給你的十歲生辰禮物,過了十歲算大人了,壓的住那些鬼神亂力,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江南一代,自小孩出生,是要送銀首飾辟邪壓祟的,可若是體弱多病的小孩卻是帶不得。
最是不信的人,偏偏選了相信。
龔自順親自把戒子帶到他的手指上,籠著他的手,許久之後才低聲說道:「離開這裡吧,小迢。」
「長命百歲啊。」
謝病春緩緩閉上眼,羽睫上凝結的水珠終於惶然落下,在冰白的臉上留下一道水漬。
龔自順抿了抿唇,最後把信強塞到他手心,頭也不回地轉身去了內室。
謝病春好似一座冰雕站在殿中,耀眼的燭光落在他身上只是暈開一層層光暈,絲毫不能融化其半分寒冷。
「謝迢。」明沉舟惶惶叫了一聲,覺得他好似要隨著那根蠟燭一般,燃燒殆盡。
「娘娘。」
謝病春站在屋內,目光迷茫,唇頰雪白。
漫天雨幕悉數落在那雙漆黑的瞳仁中,就像當日寧王抱著毫不知事的小謝迢敲響了羅家大院時,小謝迢只是睜著眼盯著雨幕看。
「我,沒家了。」
許久之後,他唇齒微動,嘴角緩緩落下一道血痕來,可他的神色卻又格外死寂。
明沉舟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你還有我。」她上前把人緊緊抱在懷中,盯著排位上的名字,只覺得心如刀絞,「謝迢,我帶你回家。」
謝病春緩緩閉上眼,掩蓋住漫天雨霧,好似被扒皮抽筋一般,只剩下一口微弱之氣。
「娘娘去哪,我便去哪。」他輕聲說道。
「你生於艷麗富貴的西南,長在斯文秀氣的江南,你若是想回雲南,我們就去雲南,你要是想去江南,我就帶你會江南。」
「我陪你一起,生未同時,死願同寢。」
明沉舟按著他冰冷的脖頸,滾燙的唇在他冰冷,尤帶著血絲的唇上堅定地落下一吻。
四月十五,羅松文棺槨出京的日子,全城出動,錦衣衛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卻不料在結束時發生一點小插曲。
有兩個刺客刺傷了司禮監掌印謝病春,後被伏誅,摘下面罩才發現是鄭府的兩個主事。
隨後鄭江亭被發現在小院中懸樑自盡,破落的院中只剩下一件水袖長裙。
五月十八,權傾天下的司禮監掌印謝病春不治而亡。
萬歲下旨厚封,卻又撤西廠,永不復起。
五月二十,太后病重。
謝延一下朝連著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匆匆跑到瑤光殿,只見明沉舟躺在床上雙眼緊閉。
「娘娘。」他站在門口,低聲喊著。
明沉舟睜開眼,看著面前滿頭大汗,神色惶然的小皇帝,一時間竟怔在遠處,滿嘴的謊話再也說不下去。
這一眼,他好似回到剛到瑤光殿時的模樣,不安慌張。
明沉舟一慌,下意識想要掀開被子,卻又在最後一刻忍了下來,只是愣愣的看著她。
謝延睫羽微動,眸光幽深,不錯眼地看著她,突然無聲地落下淚來,孤孤單單站在門口,竟有些可憐。
「萬歲。」明沉舟低喃了一句,突然生出一絲不忍。
「娘娘,好生休息吧。」他盯著她的眼睛,小聲說道,「娘娘……我明日再來看娘娘。」
小皇帝目光自那扇突然豎起的屏風後掃過,最後轉身,一步又一步地離開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