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出逃(第1/12 頁)
[前塵篇]小寡婦上墳
齊晟和沈姒的相處模式一直很詭異,在所有人看來。
畢竟齊晟離經叛道又陰晴不定,實在不是個好招惹的主兒。這麼多年來,四九城的權貴子弟對齊晟無不敬上三分,就算跟他稱兄道弟,也都拿捏了個度,真沒幾個人敢違逆他。
可沈姒不一樣。
她不止敢在齊晟底線邊緣試探,還一步一個準兒,步步往他雷區踩。
照理說,沈姒是有拿捏人心的手段的。就憑她一身媚骨天成的風流意韻,沒誰能招架得住。很多時候,她連開口都不必,一個眼神就勾人;若是她再肯撒個嬌,要什麼都能到手。
但她在齊晟面前,就是“不識趣”。
明明一開始見了他就怵得要命,她還是維持不了多久的乖順討巧。平日裡嬉笑怒罵,全憑心意,她就是個硬骨頭,一邊看著他陰沉的臉色在心裡發毛,一邊被惹到不高興了還是會跟他鬧脾氣,不肯隨便服軟。
所有人都覺得她拿了金絲雀的劇本,她卻不像個合格的金絲雀。
她就,真的在跟他談戀愛一樣。
確定了他待自己不同,只是不知道有多不同,但沈姒敢玩。從一開始的欲擒故縱、欲拒還迎,到後來相處,再沒有刻意的討好和逢迎,釣他的心。平常該生氣就生氣,誰也別慣著誰。
她還真就有本事勾得人心癢。
雖然不是生在顯赫門第,但她從小就被教養的很好,戲曲琴棋,插花繪畫,從不在話下。但她又不是嬌-軟溫吞的性子,他喜歡的賽車攀巖、滑雪衝浪,她上手得比誰都快。
久而久之——
久而久之,齊晟習慣了教她。
只是有回折騰的時間有點長,長到幾乎所有人覺得沈姒要玩脫了。
具體因為什麼不記得了,追究到最初,也就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其實也算不上生不生氣,沈姒純粹是懶得搭臺階下,也就不主動搭理。
落在別人眼裡,倒像是拿喬。
“你說,沈姒是不是真當自己在談戀愛?”有人對著鏡子補妝,“她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吧,三哥都哄了多少回了,真不怕自己搞砸了?”
“你悠著點兒吧,忘了上回拿這事擠兌她、質疑她身份的什麼下場了?”
旁邊的人趕緊打斷她,“就上個月,她假惺惺地掉兩滴眼淚,話都不用說,三哥就肯替她出頭,說這是他女朋友。你有幾條命給她添堵?”
確實。
不管承不承認,敢在齊晟面前隨心所欲的,只有沈姒一個人而已。
閒話戛然而止。
沈姒並不知道這些陰陽怪氣的酸話,她還跟朋友在錦棠二樓喝茶。
燕京剛下過一場雨。
東風嫋嫋泛崇光,稀薄的霧色在晴光下一照,便四下消散,錦棠院落裡的海棠花被煙雨浸泡過,胭脂點點,水光瀲灩,別有一番情致。
一樓廊下有角在唱《桃花扇》。
沈姒本來跟周子衿閒聊,聽了兩句,笑著客觀評價了一句,“身韻有餘,唱功不太行,可惜了。”
她覺得技癢,在對方預備離開時,推開窗,唱了兩句。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
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屋簷下抖落了的雨滴像泠泠的珠串,二樓的窗戶半開,這段婉轉幽咽、若斷若續的唱腔飄了出來。
沈姒臨窗而立,娉婷嫋娜,一身的慵懶,側顏有一種難以描摹的媚態。
臺上的小姑娘知道她有指點的意思,朝她遙遙地拜了一拜。
這一幕全都落在對面視野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