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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揚見她眼睛紅腫,知道她哭了一夜,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得道:“現下你已經知道我不是那個救過你的游龍……”古麗道:“但你現在就是游龍,是不是?游龍不能死,古麗知道的。游龍哥哥放心,昨晚的話我和阿飛絕不會對任何人說,死也不會說的。只是……只是,我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忍不住又流下眼淚來。
阿飛心中芥蒂未解,不肯過來與蕭揚招呼,只遠遠鞠了一躬,對他傳授武功表示謝意,便默默上馬,頭也不回地護著古麗離去。走出老遠,古麗驀然回過頭來,大聲叫道:“游龍哥哥,你多保重啊!為了西域,為了絲路,你要好好保重!”
不知怎的,蕭揚又回想起了那個寂寥的夜晚——威震大漠的游龍躺在他懷中漸漸冷去,漫天星光帶著帶著透明的哀傷,廢墟般的龍城中瀰漫著刻骨的迷惘。他默默凝視著游龍臉上凝固的悲情,那是一種源於生命深處非自己能力所能控制的徹骨的悲意。雖然所有的苦難已經、正在、即將發生,雖然每個人的生命中都不可避免地包含著死亡,但他們才剛剛相識,便已經永久分離,他才剛剛知道他的名字,便要繼續傳承游龍的不死之軀。
驀然間,鼻子一酸,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那一瞬間,他透過淚眼彷彿看到了天空中有一雙眸子,像一泓潭水,又深,又清澈。
偏偏笑笑生不識趣地湊過來道:“我剛剛卜了一卦,已經能準確知道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去尋找軒轅之丘,傲文王子和芙蕖公主肯定也會往那裡去。”蕭揚舉袖拂乾眼淚,道:“那好,咱們也上路吧。”
走了三天,依舊是一眼往望不到邊際的黃沙。就連太陽也總被薄雲遮,周圍環繞著黃色的暈圈。
蕭揚很是疑惑,道:“先生一會兒要往東,一會兒要往西,一會兒要往北,咱們到底該往哪個方向去?”笑笑生掐指算了半天,道:“西南邊,往西南,這次絕對不會錯的。”
往東走了幾個時辰,二人意外遇到一處泉水,四周的沙子居然也是青灰色,頗為稀奇。笑笑生笑道:“瞧,我就說是往西南了,這次肯定是對的。”
蕭揚便將馬牽到泉水邊,將水袋灌滿水。驀然之間,黃馬忽然抬起了頭,露出警覺不安的神情來。蕭揚與此馬相處日久,知道它極有靈性,立即伸手抓起兵刃,俯耳到地上聆聽,卻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另一匹棗紅馬也騷動起來,與黃馬各自尋找地方蹲下,將鼻子深深埋入沙中。
蕭揚意識到什麼,抬頭向天際望著,一幕駭人的景象正出現在西方:遠方的地平線上浮起了一層深褐色的沙霧,旋轉著,升騰著,彷彿衝出了魔瓶正在顯形的巨人,越來越高,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顏色也越來越深。片刻後,便形成了一道高大的黑色霾牆,翻騰著滾滾向前,速度極快,如風掃落葉,一路捲揚起更多沙塵,沙霧愈發強悍厚重。此時正是晌午時分,正是日光最強的時候,適才還晴朗無比的天空,像被蒙上一層面紗,驟然黯淡了下來,呈現出駭人的暗黑色,黑暗得近乎慘淡,令人壓抑。
笑笑生身子一抖,脫口叫道:“黑風暴!黑風暴來了!快,快躲到低窪處!”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西域人,也只是聽說上輩提過黑風暴,據說這黑風暴百年難遇,所過之處,塵霾蔽天,不見天日。蕭揚畢竟到西域日久,略有耳聞,立即蹲下身,開始用隨身的匕首就地挖坑,預備躲入沙坑中。
又過了片刻,腳下的黃沙篩糠般顫抖不止,好像是決了堤的河水,開始潺潺流動起來。空中到處是塵土和腥風的味道,人的呼吸都要為之窒息,完全透不過氣來。沙子抽打在臉上,如矬刀一般疼痛。黃馬突然發出一聲嘶鳴,頭頂上狂嘯聲大作,沙牆鋪天蓋地,遽然撲來,剎時天昏地暗。
蕭揚道:“它來了!低下頭!”在狂風呼嘯中,這聲音正如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