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第1/4 頁)
吐息是冰冷的,貼在後頸上的面頰肌膚是冰冷的。
姬循雅整個人都如同剛從墳墓中被挖出來一般,滿身森森冷氣。
唯有耳畔的低語,透露出了股被竭力壓制的、將要噴薄而出的滾燙。
如置身火海。
又如,與寒冰傾身相擁。
趙珩不知自己該冷還是該熱,只感覺到脊背出升起了陣詭異的戰慄。
姬循雅未像從前一般摟著他,卻虛虛環著他的腰,似萬分繾綣地貼住趙珩的後背。
趙珩餘光後瞥,但見衣袍迤邐,烏髮委地,涼絲絲的吐息時不時撲到他頸上。
好一個,道法高深,青天白日便能現身人世的厲鬼。
想,用唇去探探這厲鬼,試試他周身所有,是不是皆涼得表裡如一。
這個想法一出,趙珩忍不住喟嘆了聲。
和姬循雅在一起久了,連他都變得不正常了起來。
若方才太平盛世,趙珩恨不得日日君王不早朝,奈何正事要緊。
他猛地轉頭。
二人皆是輪廓深邃,鼻樑高挺的好樣貌,趙珩乍然回首,二人鼻尖堪堪擦過。
正與姬循雅對視。
觸目所及,唯有雙幽暗又熾熱的眼睛。
見他轉頭,這雙眼睛中浮現出絲絲縷縷笑意,旋即眼睛的主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眸光驟然冷厲。
色厲內荏。
趙珩心笑道。
不待姬循雅開口,趙珩先發制人,“將軍此舉何意?”
姬循雅不期趙珩這樣回答,不陰不陽地“嗯”了聲,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趙珩,似在反問陛下竟問臣何意。
趙珩毫不躲避,直直地與姬循雅對望,拿姬將軍素日裡那種不動聲色又分外陰陽怪氣的語氣道:“李默本就在離間你我關係,今日他所作所為,亦是為了獲取朕的信任,讓朕與將軍離心離德,將軍卻因此遷怒於朕。”
他伸手一扯姬循雅垂落的長髮,迫使對方低頭。
從趙珩的角度看,勉強算得上恭謙。
“景宣,我的景宣,”趙珩官話說得再好,不正經講時總帶著點北澄人特有軟和滯,甜膩得粘牙,俊美簡直成了孽的男人卻操著這口軟語,神情含著幾分委屈,“你不信朕?”
姬循雅呼吸一停。
趙珩感覺到那目光愈發利了,冷頃刻間不見蹤影,灼得人骨節都發燙。
趙珩喚他景宣時總愛用我的,朕的,姬循雅的名字是他那個有還不如沒有的爹所取,字為加冠後族中長輩賜,這兩個叫法都與趙珩無甚關係,景宣卻不同。
景與宣,無一字不好,那是趙珩親自挑的美諡。
他與姬循雅兵戈不休了許多年,在姬循雅兵敗身死後,他仍願意親自為姬循雅定下諡號。
禮部的官員詢問該如何為姬循雅定諡,以禮部的意思,平諡便也算了,不用惡諡,乃是看在定國初年,懷柔待人的國策份
上。
趙珩卻不要。
他一筆一筆地寫下姬循雅的諡號,在最後一筆寫成後,他甚至有幾分自得。
姬循雅不投降不稱臣不順從,“可你看,”趙珩不無得意地將自己寫好的字在崔平寧面前晃了晃,“他的後事,不還是落到了朕手中。”
崔平寧古怪地看著趙珩,回答:“陛下的字愈見風姿。”
趙珩吹了吹紙上未乾的墨跡,突然道:“你說,若朕身死,燕君會給朕一個怎樣的諡號呢?”
崔平寧不答。
這樣不吉利的話錦衣侯不願回答,況且,他也的確無法揣摩一個瘋子的想法。
趙珩突然想起此事,心中竟生出了幾分好奇。
他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