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1/3 頁)
滾入喉中的異物細如絲線,根本無法吐出,又如個活物一般,倏然刺進肌理,遊走進更深處。
趙珩要殺他?!
姬循雅眸光一震,喉間痛癢交織,血腥氣瞬間上湧。
視線緊緊地鎖著趙珩的臉,姬循雅有些頭暈目眩,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似驚濤駭浪,洶湧而來,腦海若有聲音亢奮地反問:死於趙珩之手不好嗎?
這不就是你上一世求而不得,耿耿於懷的嗎!
趙珩不想他生,卻又不願意讓姬循雅死於自己之手,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於是,慣會邀買人心的皇帝、亂世諸國之爭中最終的贏家,寬容地赦免了姬氏一切罪狀,向天下宣佈,若姬景宣來降,則趙珩願意裂土封其為王,允許他仍儲存王族尊榮,永享富貴。
這個訊息很快就隨著宗正的入宮,被傳達入姬景宣耳中。
桌案,端坐著一個玉樣的人——燕君,姬景宣。
“你的意思是,”燕君比尋常男子白皙上太多,自中毒之後,面色蒼白之中,又沉澱著種鬼氣森森的青,不像活人,卻如同剛剛從窯爐中取出來的白瓷,他慢慢地問:“若孤向趙珩屈膝投降,趙珩便會大發慈悲,饒孤一條性命?”
被姬景宣凝視,總政只覺被毒蛇死死盯上,不過須臾間,後頸便被冷汗打溼。
他根本不敢抬頭,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是,但齊君的使節說不止說保全君上性命,”時局如此,強撐下去並無意義,更何況,趙珩派來的使節給他的承諾委實誘人,趙珩許諾,他雖不能再為宗正,卻仍可保全正二品的祿位,覆巢之下無完卵,能在燕國亡國之後再到新朝做官,對他而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他願為您裂土,仍尊您為王,尋富庶膏腴之地以奉君上。”
姬景宣不陰不陽地哦了一聲,黑沉沉的雙眼透不出半點光亮。
宗正頭皮發麻。
即便姬氏的子弟因族規束縛,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板僵滯,卻無一個像姬景宣這般。
這哪裡似個活生生的人,倒像一剛挖出來,還未來得及潰爛的屍體。
姬景宣道:“他還說什麼?”
“回君上,齊君還說,您與他少年相識,見而投緣,也曾有深情厚誼,燕齊本是世代交好的盟國,因勢所迫,不得已兵戈相見。而今蒙上天垂憐,齊君僥倖得九鼎以據天下,”宗正仔細地回憶著趙珩信上的內容嗎,不敢多,或減一字,“請君上摒棄前嫌,與齊君重修舊好。”
姬景宣神情雖冷,卻一直沒有打斷。
若宗正敢抬頭,就會發現自家君上陰冷的眼眸中,若有痴迷的神采閃爍。
病態至極。
姬景宣遲遲不言,書房中寂靜,宗正唯一能聽見的,就是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冷汗順著臉頰淌下。
噠。
落到衣襟上,洇出了一圈深色。
靜默許久,姬景宣才道:“沒了?”
宗正惴惴回答:“回君上,再無其他。”
姬景宣溫和地說:“卿還未告訴孤,趙珩許卿俸祿幾l何。”
宗正聞言陡然色變,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到姬景宣面前,“君上明鑑,君上待臣恩重,臣絕無悖逆之心,若有,便,”
“夷三族,如何?”姬景宣含笑問道。
宗正聽姬景宣這樣說,便知道他與齊國使臣暗中來往的事情已自家君上知曉,頓時面色慘白,於地重重叩首。
額頭被撞出傷口,鮮血橫飛。
因為過於恐懼,宗正甚至忘了姬景宣與自己同姓同族。
唰。
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到宗正頭頂,隨著他不停叩首的動作向下滑落,又被鮮血黏住,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