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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兩扇未曾合縫的頂蓋,只餘頭頂一線天色。地面上錐石極多,如宗教審訊所裡用釘板一般,個個聳尖立鋒,狀如惡魔指爪。馬匹唯恐被紮了四蹄,一步一頓,前行極難。他們看到一匹棗紅色駿馬立在前頭不動,一看鎏金轡頭便知是大公的坐騎,只得也學大公放開馬匹,改為步行,在這些凸起的尖錐之間七繞八繞。行出不到百步,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原來這條錐谷的盡頭竟是一片開闊的谷中盆地。約瑟夫大主教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與賽戈萊納悄無生息地貼了過去。奧古斯丁、齊奧與尤利妮婭功力不足,只能遠遠在後面跟著,生怕弄出什麼動靜。
這片盆地中間塌陷,四外環山隆起,除去一個入口,並無別的出路,其餘三面山壁皆平整如鏡,全無攀爬借力的地方,儼然是一個牢籠模樣。盆地正中架起了一個碩大無朋的漆黑圓腹坩鍋,鍋邊烙著一輪彎月,底下積薪熊熊,鍋內熬著不知是甚麼的黃綠液體,咕嘟咕嘟翻騰不已,原來那異味就是從這裡飄出來的。坩鍋四周散亂擱著各色藥材、礦石、鐵錠鉛塊以及一些獸骨殘渣。那三面平整山壁之上,不知被誰用炭柴寫滿了許多數字與圖形,極為凌亂潦草,難以辨認。在盆地一角還有一鋪稻草,其上條石作枕,枕旁堆放著數十本古舊厚實的書籍。對角處還有一個小小的土包,似是個墳墓模樣,前面立有一塊石碑,其上無字,只刻著一朵鳶尾花。
整個盆地儼如一個露天的小型修道院,至此眾人方知信中“修道院”之意。
亞歷山德魯正站在坩鍋之前,堝中鼎沸之聲頗大,是以他根本沒聽到約瑟夫等人靠近的聲音。這垂垂老者吃力地舉起一把攪拌用的圓頭木勺,敲了敲坩堝邊緣,大聲道:“我兒,出來見見你可憐的父親罷。”坩堝沸騰依舊,不見有甚麼響動。
約瑟夫大主教掰掰手指關節,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低聲怒道:“呸,原來竟是個下賤的鍊金術士!”賽戈萊納也曾聽修士提及,鍊金術士乃是歐羅巴的一個邪派,行事詭秘乖戾,擅於物質融匯、元素化合,畢生孜孜以求“點石成金”及“長生不老”。因為這個門派褻瀆造物主,為歷代教廷所不容,只是諸國國王明裡反對,暗中卻無不心往,是以多年以來勢力不消反漲,已成了歐洲武林人人頭疼的一個公害。
大公舉棒又敲了三下,鍋中沸騰噶然而止,一個嘶啞人聲自鍋中傳來道:“父親你不在蘇恰瓦城安享天倫之樂,跑來我這陋居是何用意?”竟是用法語說的,賽戈萊納聽到精神一振。大公苦笑著亦用法語作答:“人說父子無世仇,何苦連一面都不得相見呢?”沉默片刻,只見水聲相擊,一個全身赤裸的人“唰”地從藥液中躍出,平平落到大公跟前。這人長年泡在藥液之中,頭髮、鬍鬚、眉頭已然掉盡,一張青森森的面孔滿是褶皺病容,看上去竟比大公還老上幾分。他身材極瘦,胸前肋骨條條可見,唯獨小腹高高鼓起,望之極不協調。賽戈萊納心想,這想來便是亞力山德魯大公的私生子博格丹了。
博格丹眼皮一翻,也不理睬大公,徑自走回到稻草床鋪旁撿起一條破爛毛巾擦了擦身體,用一件黑絲袍把自己罩了起來,方轉身道:“父親,您可以說了。”大公覺得坩堝熱力實在難耐,遂走開幾步,擦擦額頭汗水,才緩緩說道:“盧修馬庫他前日被人殺死了。”博格丹動作停了一瞬,隨即淡淡道:“執事於我有恩,亦是我的好友,你不必開口相求,我自會為他報仇的。”大公忍不住問道:“倘若是我被人殺死,兒子你可會出手?”博格丹嘲諷道:“父親您已有三子,又是一國之君,哪裡輪到我這卑賤之人盡孝呢。”大公還欲分辨,博格丹截斷他的話道:“父親您萬金之軀,區區一個執事之死,怎能勞動您親自來找我,一定還有別的事罷?”
大公顧不得惱他譏諷,說道:“你可知是誰殺的盧修馬庫?”博格丹道:“執事行事一向實際,自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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