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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傅庚託人捎來的兩封信,一封信是給他的,另一封則是傅庚囑他轉交予傅珺的。而自打看了信之後,王晉蹙著的眉頭便一直沒鬆開過,這讓他俊秀的面容平添了一份憂鬱。
他袖著信,神情鬱郁地步過小橋。穿過一片假山林立的小松林,徑到了玄圃的院門前。那廊下立著的小廝一見王晉,立刻殷勤地迎上前去笑著招呼道:“二爺好,老太爺正在房裡呢。”
王晉點了點頭,便舉步跨進了院門兒。他乃是玄圃常客,小廝知道他在王襄心中的地位,因此並未阻攔。
走進門中,眼前是一方頗為寬綽的庭院,比王晉住的玄機室大了一倍有餘。院子裡植著一株高大的槐樹,此刻日/正當頭。金色的陽光濾過濃密的枝葉。在青磚地上落下參差的樹影。東邊的院牆上探進幾朵淡白的荼蘼,在風裡兀自搖曳著,越顯得這院中的幽靜。
除此之外,院子的西邊便是半坡雜草。因無人打理。顯得十分蕪亂。王襄常自謂“性蕪荒疏”。因而那半坡雜草便被他特意留了下來,始終不叫人剷除,謂之“其蕪似己”。而王襄之素性闊達。行事不拘小節,由這院子便可見一斑。
王晉此刻滿腔心事,無暇思及其他,步履匆匆地行過庭院,來到明間門前,自己撩簾子進入了房中。
王襄此刻正坐在窗前看邸報,看得十分專注,連王晉走進來亦未聽見。
王晉見狀,不敢出聲打擾,便向一旁侍立的長隨棋考點了點頭,隨後便安靜地站在門邊,靜候王襄看完邸報。
過了約半盞茶的時間,王襄放下邸報揉了揉額角,這才瞧見了王晉,面上不由露出笑來,問道:“你怎麼來了?何時到的?”又吩咐道:“棋考,煎兩盞杏園春雨來。”
棋考聞言,靜靜地躬了躬身,便自去了一旁的耳室中煎茶。
王晉便捺下滿腔的心思,笑道:“多謝父親,今日倒是擾了父親一頓好茶。”
王襄站起身來展了展衣袖,笑著道:“你知道便好。輕易我也不叫棋考煎茶的。”
王晉含笑不語,只看著耳室中棋考的動作。
那棋考是個面色黃瘦的青年,此刻端坐於曲水紋紅泥風爐之前,眸清神靜,倒頗有幾分氣韻在。
說起來,這棋考也算是命運多舛。他乃是陂縣人,家中做著賣茶葉的營生,日子頗富盈餘,因他性好安靜,煮得一手的好茶,也識得幾個字,原是要承繼父業的。
誰想幾年前蛟江發了大水,陂縣受災最重,他一家子俱都死絕了,茶葉營生更是被大水衝沒。棋考孤身一人逃難來到了姑蘇,因病暈倒在了滄浪亭邊,恰巧為王襄所救。
王襄憐其身世,又見其頗識得兩個字,一手茶藝更是出色,便將他留在了身邊,現下已經成了長隨。偶爾王襄來了興致,便會叫棋考煎上一盞茶,怡然自賞、十分快意,卻很少用來招待旁人。所以王晉才會有“擾了一頓好茶”之語。
卻見棋考已研好茶末,又自那架竹具列上一一取下煎茶之物,輕抬手腕,將一注泉水倒入螭頭銚中,又將兩隻玳瑁茶盞置於案邊,盞下各有一隻細瓷茶托。待那風爐上的湯水微沸,他便啟開蓋子,只見水中魚眼沸騰,棋考手法嫻熟地以熟盂置水於其間,其一揚一止,動作十分灑然。
王襄與王晉皆不說話,靜靜觀賞,滿室之中唯有棋考衣袖翻動時的輕微聲響,窗外樹影婆娑,隱約的花香踏風而來,流轉於茶香之間,直叫人心神一朗。
待那琥珀茶盞呈上來時,王晉凝眸細看,卻見盞中雪沫堆星,宛若杏花初綻,而那深碧的茶湯便似雨含新綠,果然好一派“杏花春雨”。
煎茶已畢,那棋考依舊不置一語,只微微躬身,將餘物一一歸於具列之上,隨後雙手捧起具列,退行數步,便自出了書房。
王襄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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